“汪主任,你误会了。一个城市发展不起来,不是某一个人的责任,而是我们体制内所有人的责任。眼下财政吃紧、发展受阻,我们必须在举债搞发展与还债求安稳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否则我们都会成为吕州的罪人。”
陈长安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人,尤其是不想得罪手握实权的发改委。
但自己的态度要清晰,今天既然开了这个会,那就一定要商讨出一个结论,谁也不能阻碍工业园的发展。
袁刚看出了陈长安的意志力,问市委政策研究室的苏华生:“苏主任,说说你的看法。”
当年陈长安刚去涧溪村做包村干部时,苏华生是双林镇的镇长。
都是老熟人。
这些年,苏华生看着陈长安一步步把双林镇做大做强,让双林镇从当初那个一穷二白的贫困小镇,变成了吕州市的经济龙头。
欣赏之余,苏华生也对陈长安心存几分敬佩。
苏华生直接表态:“从发展的角度来讲,这件事情没什么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长安提出这个申请也是迫不得己。再说回市里,举债搞发展也不是我们独开先河,关键是要把控好隐性债务的百分比,以防引发系统性风险。”
说到隐性债务,大家都沉默了,这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
债务问题的发展历程,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九五年,国家开始实施《预算法》,在那个法案中,明确规定地方政府不能擅作主张乱举债,不能出现财政赤字。
同时,分税制的改革也在一定程度上压缩了地方财政的可支配空间。
但城市gdp却是考核官员政绩的核心指标。
这就矛盾了。
你既要“儿子”把gdp搞上去,又不让“儿子”举债搞发展。每年收上来的那点微薄的财税,还不够维持地方政府的日常运转。
这不等同于让公鸡下蛋?
话又说回来,树挪死人挪活,天生擅长钻营的官僚们总能想到解决办法,公鸡下不了蛋,那就借鸡下蛋。
你不是不允许政府举债吗?
那我就搞一个城投公司,让城投公司去融资举债,为政府输血,推动城市的基础建设,这总没毛病吧?
这种输血套路,这几年已经在全国遍地开花。
所以苏华生敢说:“举债搞发展也不是我们独开先河。”相对那些改革思维超前的沿海城市,吕州充其量只是一只跟屁虫。
城投公司欠的债,就是政府的隐性债务。
这笔账如果还不上,z央也不会为地方政府买单。如果隐性债务过高,一旦爆雷,地方政府的当家人免不了要挨板子。
当初丁永春举债搞发展的时候,也怕挨板子。
但丁永春的心底积压着一股蓄积了三十年之久的实干力量,他的野望三十年不变,就是要让吕州市脱胎换骨!
在那种野望面前,挨板子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提。
相比之下,袁刚的野望明显要小很多,稳定两个字才是他心底的主色调。因此当听到“隐性债务”这个概念时,袁刚的表情也凝重了许多。
袁刚声色沉重地说:“除了举债搞发展,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出路?”
说着,袁刚把目光投向了陈长安。
心想你的鬼点子多。
人脉也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