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恒生是嫡次子,倒还好应说,可明显不是,为何曹颙还这般安排?真的视养子如亲生?
要是换做前几年,李诚定要以人心之恶,猜测曹颙用意;现下,他经历的多了,心境反而平和许多。
外头“哒哒”的马蹄声响,马车里却安静得不行。
天佑想着怎么开个话头,要同车三、四天,也不好一个劲闷着。
这时,就听马车外有人道:“大爷!”
来人是天佑的小厮赵俊平,他是家生子,父亲是府里门房管事赵安。母亲是曹颙小时候的大丫鬟惠心。
惠心早年在曹家老太君房里当差,是老太君拨给孙儿使唤的,算是主子身边的近人。配了人,做了内管事后,也多得李氏婆媳倚重,是内宅说得上话的几位管家娘子之一。
赵俊平就是惠心长子,比天佑大两岁,打小跟在天佑身边。
“何事?”天佑挑开车帘问道。
“大爷,太太使人送了两个脚炉过来,说是给大爷与表少爷添使。”赵俊平靠近马车,禀道。
天佑使马车靠边停了,看了看前面的马车道:“先留下一个……另外一个,送到老爷那边,请示老爷,是不是给冯先生与宋师爷的马车送过去。”
冯先生,名传,字讷言,就是之前做曹府西席的那位致仕老翰林。他年近古稀,本当是荣养的年纪。在曹颙升任总督后,冯传却是主动相求,要随着曹颙,见识一番地方气派。
宋师爷是冯先生的故交,曾在督抚衙门为幕,精通地方庶务。近些年,因年岁渐长,在京荣养,被曹颙礼聘而来。
赵俊平应了,近前捧了个脚炉,而后骑马往前边寻曹颙的马车去了。
李诚坐在马车中,看着主仆二人互动,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冬日出行,曹府考虑的周到,每辆马车里都有手炉、脚炉。舅母现下使人添送,也是拳拳爱子之心。
天佑体恤同行中老迈之人,却注意分寸,没有越过曹颙。
他是曹家嫡长子,就是众幕友书吏的少东主,即便直接以他的名义,给两位老人的马车送个脚炉,也不算逾越。
他却不肯出头,只因他的“体恤”,固然会让两位老人感动,却也显得曹颙有疏漏之处。
如此这般,不过是维护曹颙体面。
此时,天佑已经撂下帘子。
他端了脚炉,放到李诚的脚下的毛垫子上,笑道:“正想着车里不甚暖和,怕与表哥身子有碍,太太就送了这东西过来,很是便宜。”
李诚见状,不由怔住,好一会儿方俯身,拿出脚炉,送到天佑脚下,道:“这是舅母慈爱之心,表弟还是自用方显恭敬。”
天佑忙拦住,道:“这本就是母亲给表哥添的,我的那只,不是方才使人送走了么?表哥别同我推让,我在京里生活的年头长,倒是耐寒不耐暑。表哥从南边过来的,不耐北方苦寒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