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毕竟才十四,树大招风,也不晓得其中利弊。
曹颙不想多提家事,见伊都立满脸欢喜的模样,岔开话,问道:“你今儿心情大好啊,可是有什么喜事?”
伊都立笑着点点头,道:“方才来衙门时,路上遇到了十四阿哥,刚好他往兵部衙门去,便顺道聊了几句。”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音量,道:“十四阿哥那边儿,说是能淘换来生子的方子。别看他已经有三、四个小阿哥,这寻方子的心也急着。”
曹颙听了,却是有些不解。
十四阿哥康熙二十七年生人,比曹颙大六岁,今年才二十七,但是因早婚的缘故,他的长子——侧福晋所出的大阿哥弘春已经十二。另外,还有嫡福晋完颜氏所出的两个嫡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俱都在上书房读书。
伊都立见没有外人,小声说道:“还不是一废太子时闹的,当时万岁爷因废太子的关系,迁怒八爷,说八爷‘妄蓄大志、企图谋害太子’。九爷撺掇着十四阿哥出来给八爷求情,结果九爷挨了几个耳光,十四爷则被打了二十板子。早年还不显,这两年也听十四爷在寻药,怕是当初伤了腰了!”
虽说当初“一废太子”时,曹颙还没有进京,但是对于十四阿哥挨打这段也听人提及。
当初十四阿哥的求情,使得康熙很愤怒,已经抽出所带佩刀,要诛十四阿哥。众位皇子阿哥皆在场,五阿哥跪着抱住康熙的大腿,其他皇子也都跪下叩首祈求,只有四阿哥缄默不语。
因这个缘故,四阿哥同十四阿哥兄弟两个,算是断了情分。过后,德妃因此数月不许四福晋进宫请安。直到太子复立后,情况方好些。
伊都立见曹颙不应声,道:“对了,方才十四爷还提了,说是今儿九爷寿辰,吩咐说衙门这边儿没事的话,叫我同你早些过去!”
曹颙带着几分为难道:“我怕是过不去了,已经跟夫人说了,让她过去。兄弟们身子不舒坦,府里走不开,一会儿回去,还要请太医仔细瞧瞧。”
伊都立闻言,瞥了曹颙一眼,摇摇头,笑道:“到底是长兄如父,令尊不在京中,倒是都要你这堂兄操心,你那几个兄弟,也算是好福气。”
曹颙笑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曹荃没了,兆佳氏不是省事的,每次家书里,曹寅都要翻来覆去的叮嘱几回,甭说曹颙没存那心思,就算他真敢怠慢了这几个弟弟,怕是曹寅那边立时就要兴师问罪了。
伊都立道:“对了,孚若不是给你二兄弟补侍卫缺么,如何了?”
曹颙道:“几位内大臣随扈蒙古,这现下一时也没有门路可走,只能等圣驾回京再说。”
提到曹颂,曹颙想起静惠来,想要同伊都立提两句,但是想着曹颂那边还没问过静惠的回话儿。这边张罗婚嫁也早些,便闭口不提。
处理了半打公文,也就到了中午时分。
伊都立已是坐不住,往曹颙身边转悠了几圈。曹颙晓得他的用意,自己这主官不走,他也不好着就走。因此,便放下笔墨,对伊都立道:“既是忙完差事,那我先回去了,大人见了九爷,还请代我告个罪。”
伊都立摆摆手,道:“晓得晓得,孚若府里有事儿,九爷也挑不出错处来,咱们这便一道儿出去!”
曹颙唤了属官,将已经批好的公文分发下去,而后同伊都立出衙门来。
伊都立道:“老唐虽说为人执拗了些,但他不在衙门,着实有些冷清。他有两个堂弟去年恩科落第,也是今年下场,还不晓得能不能榜上有名。老唐一年百十两银子的俸禄,养活两房人,也够他辛苦的。连身儿新官服都置不起,还都是往前门的成衣铺子里买的旧的。”
说到这里,伊都立笑着看了看曹颙,道:“这不说没想到,一说才觉得出来,老唐那边儿的情形同孚若府上差不多,只是他那边没有你府上家资丰厚,所以显得吃力些个。怨不得瞧着平素他同孚若关系要好些,想来定是这个缘故。”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唐执玉为人方正,要他谄媚上官,那是不可能之事。所谓的关系好些,不过是因两人经常一道出差,曹颙待人又和气。唐执玉受他恩惠颇多,总不好扳出个脸来,待上官。
官大一级压死人,敢不将汉官上司放在眼中的,也是像伊都立这样的满官勋贵。虽说官职品级低,但是他身上爵位高,就算不将上官放在眼中,御史那边也挑不出过错来。
只是提到唐执玉,曹颙对他的品行也有几分敬佩,道:“唐大人是个能干的,往后当有大出息,不比你我,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伊都立摇摇头,不以为然道:“这六部当差,谁不是个混日子。做司官还好,手中有些活计,做堂官的,再事无巨细,只会惹人生厌。”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衙门,各自的长随小厮都牵马过来。
九阿哥府邸在东城铁狮子胡同,因此曹颙同伊都立就此别过,相背而行。
刚出西四牌楼,曹颙便见前面迎面过来一行人,身穿常服,骑在马上,行在前面的那个,不是旁人,正是四阿哥。
因四阿哥是昨天下午到京的,曹颙忙乎着家务,还没得到信儿,心中不禁有些纳罕。
按照往年常例,圣驾已经往蒙古巡幸去了,到九月底会回京。四阿哥好几年没有随扈了,怎么去了一次,中间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