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把她强行送进宫中,和先皇结下婚约。
从那以后,庶妹身份随着先皇治国的手段,一路水涨船高,裴太夫人钟氏为避其锋芒,只能被迫离开汴京。
至此,已经整整四十年未曾踏入汴京一步。
想到过往,裴太夫人钟氏眼中有感慨,也藏了深深的无奈,到底是造化弄人,世事无常。
如今她那庶妹成了钟太后,被世人誉为燕北的定海神针。
当今天子虽不是她亲子,却是她一手严苛教养出来,虽非母子,却亲如母子。
而作为嫡女的她,虽也如愿嫁入裴家,现下却是为了维持五姓世家百年的传承,在苦苦支撑。
去汴京?
钟氏摇了摇头,朝沈太夫人道:“汴京我就不去了。”
钟家嫡庶两女之间几十年结下的梁子,沈太夫人自然是知晓的,她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扶着沈观韵手起身道:“明日相送,你就莫来了。”
“这次一见,下回可能就是遥遥无期。”
“我可不想瞧着你这老婆子落泪。”
钟氏也不气,她拍着沈太夫人的手道;“你这老婆子,你当我想送你呀?”
“不送。”
两人又压着声音说了一会子体己话,才让下头陪着的小辈都散了。
林惊枝和裴砚往抚仙阁走,她娇软指尖,被裴砚宽大掌心握着,肌肤相贴,滚烫体温,路上若遇到伺候扫撒的婆子,也都远远的行礼避开。
午间两人用了午膳,裴砚去外院书房,林惊枝则坐在暖阁的槛窗下,整理那日裴砚让云暮交给她的私账账册。
时间过得极快,不过是一眨眼功夫,就到了掌灯的时辰。
明日沈太夫人崔氏和沈观韵回汴京,除了她们外,一同去的还有裴家家主裴寂。
所以无论是她还是裴砚,都得早起相送的。
夜深,落雪纷纷。
林惊枝沐浴后靠着大迎枕子继续看了会儿账册,夜里她何时睡着的竟没了个印象,等翌日清晨醒神时,她已是在裴砚怀中。
两人衣裳都薄,衾被下烫得厉害。
裴砚也不知醒来多久,漆眸静静落在她面容上,有浅浅的欲色划过,又透着一丝林惊枝看不懂的暗色。
两人关系看似亲密,实际上依旧貌合神离,只除了床榻上裴砚要她时,她无法拒绝的沉沦外,清醒时眼中总透着淡淡疏离。
时下却也是林惊枝最为满意的状态,毕竟她暂时脱离不了这段关系,但也不想引起裴砚怀疑,他能给她几分信任是最好不过,就像云暮送来的私库钥匙和账册。
但若他把太多心思放在她的身上,她日后真要走时,恐怕就会苦难重重。
这般想着,林惊枝避开裴砚视线,拢了拢松松垮垮衣襟,就要起身下榻。
帐幔里光线有些昏暗,林惊枝又睡在里侧,她若想要下榻,自然得从他身上跨过,裴砚不让她离去自然有千百种法子。
林惊枝小心翼翼避开裴砚手脚,眼看还剩最后一步的时候,裴砚忽然长腿一钩,林惊枝连惊呼都还未发出,就被裴砚勾在怀中。
滚烫胸膛,潮热鼻息混着他身上冷松般的旃檀香,从她脸颊拂过。
林惊枝侧脸贴在裴砚心口位置,耳中是他胸膛内,一阵阵极其浑厚有力的心跳声。
“再不起,就该迟了。”林惊枝微仰着脸,轻颤的长睫跟着裴砚微微起伏的胸膛,像是蝴蝶扇动的翅膀,妩媚又迷人。
裴砚眼底似情绪波动,他薄唇轻抿重,在无声涌动的暗流下,箍着她腰肢的掌心一颤,渐渐松开。
林惊枝没有任何犹豫,从裴砚身上翻身而起,穿衣下榻。
等去了隔间后,就唤了绿云和晴山进去伺候洗漱。
清晨。
裴宅门外,除了裴太夫人钟氏没来外,裴家大小主子都站在府门外相送。
林惊枝和裴砚相伴而行,两人今日同色衣裳,从远处走来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沈太夫人笑着林惊枝招手:“枝姐儿来了。”
林惊枝笑着上前,给沈太夫人请安。
裴砚父亲裴寂见到林惊枝,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一瞬,直到对上裴砚略显凉薄视线,才慢慢松开。
周氏就站在裴寂身后,林惊枝朝他们行礼时,周氏僵着脸点了点头。
“大哥、大嫂。”裴家二郎君裴琛,垂着眼眸朝林惊枝和裴砚行礼。
林惊枝出于礼貌,淡淡点了下头。
浅浅眸光落在裴琛被折了的右手手腕上,瞧着伤势依旧严重,用柔软绵绳缚住竹制的夹板,可怜挂在脖子上。
裴砚站在一旁,神情很是冷淡,情绪收着,漆眸下隐着的眸光复杂难辨。
这时候沈观韵走上前,先朝长辈们行礼,然后才吩咐丫鬟拿了东西上前,托盘里一共放了六个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