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觉,身为容氏未来的继承人,在这敏感的时候来到京城,本就是一个疑点;他不住在容氏的宅院,却安心寄居于保国公府,就更为可疑;如今又与秦焱惹上了关系,那就可疑到了极点了。
沈榕细细地想了想,脸色微凝,点头说道,“姐姐的话,榕儿记住了。”
对容觉起了防备之心,但并不意味着便要彻底将从前的情谊给斩断,所以沈棠离开松涛院之后,还是吩咐了下去,明日作好要待客的准备。
第二日一大早,沈棠与曹芙刚刚起身,便听到门外碧笙与碧痕叽哩咕噜说着什么,她披了件衣裳坐了起来,笑着对曹芙说道,“芙姐姐你莫见怪,我家碧笙一听到什么有趣的家长里短,就忍不住兴奋了起来,非要唠叨出来才算数。”
碧笙急忙推门进了来,向曹芙抱了歉,“哎呀,我吵醒两位小姐了,真是罪过罪过。碧痕姐姐去准备洗漱热水去了,我来服侍两位小姐起身吧。”
沈棠笑着说道,“好啦,替我们将衣裳拿过来便是了,今日可能会有客人来,我便穿那件银红色刻金丝牡丹的外衫吧。”
曹芙却说,“你就服侍你家小姐,我不习惯有人服侍,喜欢自个来。”
说完,她便自己起身挑了件家常的衣裳穿上,然后动作麻利地对着镜台,三下两下便挽起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她笑着说道,“你们有事谈你们的,我去小厨房找碧痕去。”
碧笙忙替沈棠取出了今日要换的衣裳,她伺立一旁,一边帮着忙,一边神神秘秘地说道,“这消息太过匪夷所思,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吵醒了两位小姐。小姐您可知道,这几日波涛院都发生了什么事?”
沈棠眉头微微一挑,波涛院,沈紫嫣和苏蓦然?她摇了摇头,问道,“怎么了?沈紫嫣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了?”
碧笙将沈棠拉到妆台前,将她的发丝理顺,然后一边梳头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这位二小姐可真是个能人,到哪都能整出一堆的事来。这才过门多少日子,便将表少爷身边的丫鬟发卖的发卖,赶走的赶走,闹了个鸡飞狗跳。这也就罢了,表少爷是个性子绵软的实心人,只是生了几场闷气,私底下再偷偷地将那些丫鬟安排了个周全,也就不曾与二小姐闹开。可咱们二姑奶奶可是个利害的,她又怎么能容得媳妇这么不给儿子面子?所以好生寻了几回二小姐的茬,给她做了做新媳妇该有的规矩。”
沈棠低声叹道,“沈紫嫣本来就是这样性子的人,苏表哥真是可惜了,只是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他当初执意要逞男儿气概,非要对一个设计害他的人负什么责任,也何至于到今日这鸡飞狗跳的地步?”
碧笙手中的动作飞快,不一会儿便梳出了一个漂亮的发髻来,她笑着说道,“可不就是这个理?但这倒还不算什么。二小姐最离谱的事若是说出来,小姐可还要吃惊呢。您知道吗,就是因为二姑奶奶这么管了管她,说她妒忌不贤,她竟然将二姑老爷在万花楼常点的两个花娘给赎了身,说是要送给二姑老爷作妾,用以成全二姑奶奶的贤名。将二姑奶奶气了个半死,波涛院那头,从昨夜起就开始闹了,一夜都不曾停歇,府里个个都在说这事呢!”
沈棠微微一愣,不由笑了起来,“沈紫嫣到底是有什么倚仗,竟敢做出这样……有趣的事情来?将花楼里的姑娘买了下来,送给自己的公爹做妾,用来打婆母的脸,她可真是有才!我表示,我对沈紫嫣已经彻底无语了,想必这时候苏表哥该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吧?”
碧笙叹了一声,点了点头,“听说二姑奶奶动了怒气,命人将二小姐拿了下来,但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安远侯府姓沈的,二姑奶奶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如今不过是寄居府里,平素手头又不宽裕,打发得少些,因此那些婆子们便有些不大服她,竟没一人听她的话。后来秦夫人听到消息过去了,两个人向来不对付,这不又吵了起来吗?吵到后头,说话便有些不好听,二姑老爷伤了面子,便拂袖而去,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她略回头望了一眼门外,然后悄声说道,“只有表少爷最可怜,在二姑奶奶面前跪了一夜。碧痕姐姐她,也因此有些心神不宁呢。”
沈棠眼神微闪,低声说道,“这几天你多留心下吧。”
她本来以为碧痕对苏蓦然不过只是略有些好感,他长得俊俏,又能诗善墨,还画得一手绝美的丹青,完全符合了碧痕少女怀春的梦想,只要隔开得远一些,时间久一些,这感觉就会慢慢消失,不复存在了。
但自从苏蓦然大婚过后,碧痕她那想要竭力掩盖,但却掩饰不了的绝望痛楚,却让沈棠觉得,也许碧痕对苏蓦然的情意并不只是少女情怀一时迷恋而已,她的心里始终都有着他,哪怕他如今已经娶了妻子,成了家,也并不妨碍她关心他,牵挂他。
但碧痕这执着的迷恋,却注定了不会是件美好的事。
碧笙自然是懂得沈棠的顾虑的,她虽然对碧痕的情感很是难以理解,但她却依旧点了头,“我知道了。”
早饭摆在了偏厅,沈棠过去的时候,碧痕已经将饭菜都布满了一桌,曹芙正在帮忙将筷子勺子井然有序地放好,见了沈棠进来,她微笑着说道,“今日有你最爱喝的薏米羹呢!”
这时,麝香急急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小姐,大少爷来了,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她话音刚落,沈枫便沉着一张脸进了来,他见了曹芙也在,先是微微地一滞,随即却又将脸冷了下来,沉声对着沈棠说道,“棠儿,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沈棠将身子僵直的曹芙拉到了座位上,然后徐徐地替她将空碗盛满了薏米羹,柔声说道,“这羹很好,芙姐姐你也多用一些,对身子有好处。”
她说完了,才轻轻抬起头来,笑着对沈枫说道,“大哥一定还不曾用过早点吧,来,坐下一块用吧。这是曹文显大人的孙女曹芙,也是我的闺中好友,和大哥你也是见过的,大家都不算外人,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嘛。”
她话刚说完,碧笙就已经手脚麻利地在沈枫面前多添了一副碗筷,连薏米羹都替他盛上了一碗,这样一来,倒让沈枫不好意思再立在那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徐徐地坐了下来,但他却并不动碗筷,沉声问道,“是你做的,对不对?为什么要将募兵册上我的名字划掉?为什么?”
沈棠浅浅一笑,“大哥是大伯父唯一的血脉,你的名字本就不该出现在那募兵册上,更何况你虽然登记了上去,但却不一定会被录取,大哥难道忘记了,我大周的募兵制里有一条,是不招募独子的吗?你可是大伯父唯一的独子,兵部尚书只要一看名册就会将你划掉的。”
沈枫一时语窒,过了半晌才说道,“我知道募兵不招募独子,但这回军情紧急,我又和兵部侍郎打过了招呼,他都已经同意了的。”
沈棠微笑着问道,“我沈氏的动向受到万人的瞩目,若是大哥真的被招募了,那便叫做徇私破例。你又是瞒着大伯母的,若是大伯母不依,闹将了起来,那兵部岂不是要受人诟病?兵部侍郎一时昏了头答应了你,但保不住人家兵部尚书是个有头脑的人,及时发现了隐患,将你排除在外,棠儿以为这才是正理,并没有什么不对。”
其实沈枫的名字,是沈榕找了人去划掉的。
大周的募兵制度,虽然明文规定了,不得招募独子,但只要本人乐意为国奉献牺牲,募兵处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若不是沈榕去破坏了一下,兵部尚书肯定是不会提出异议的。
但这个借口,却找得既华丽又严密,简直天衣无缝,沈枫一时找不出借口反驳,越想越觉得沈棠的话颇有道理,因此脸色便有些讪讪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棠儿,是我没将事情理清,便来你这里无缘无故地发了一通火,还……惊扰了曹小姐。”
曹芙方才听着沈枫和沈棠话中的含义,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此时知道他不必再去西疆,不必遭遇战场这危险,心中不由地一松,在她松懈时,又听到沈枫提及了她,顿时脸上浮起了红云两朵。
她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到门外传来一个惊颤的声音,“梅……梅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