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苒的脖子上裹着一条白色长围巾,是出门前外婆给她戴上的,外婆给她裹了许多东西,防风的雪地靴,厚实的紧身棉衣,向苒被包得严严实实,外婆却仍旧担心她冷,敞开大衣紧紧抱着她,外公则站在她面前,帮她挡住迎面的寒风。
沈柳还在打电话,一滴水忽然落在向苒的耳朵上,她知道,外婆又在想妈妈了。
出租车终于在一行人冻僵前出现,司机是个热络肠子,一刻不停地说着:“真是不好意思,你们这小区太难走了,一区对三区,三区对六区的,好几个门都没开,好么,我这饶了老大一圈才找着......坐好了吗,坐好了咱系好安全带哈,路上有查车的,您这大冷的天还带个孩子,准备去哪啊?”
沈柳坐在副驾,哑着嗓子回:“去城西的殡仪馆,麻烦快一点。”
司机顿时闭了嘴,再也没说一句话。
车里暖风开得足,向苒应外婆要求穿了两件保暖衣,贴身的衣服慢慢被一层薄汗打湿了,此刻紧紧勒在身上,让她有些喘不上气,她靠在车窗上汲取外面的温度,呼吸打在玻璃上,泛起一片朦胧的雾。
很快变成两滴水,车子在哭,向苒也在哭。
路上有些堵,赶到殡仪馆时,几位宾客已经在大厅里等待,其中两个是在山塘小学见过的老师,沈柳远远看见,朝着他们点头表示谢意。
然而下一秒,她的表情忽然凝固了,沈柳死死看向两位老师身后,高声质问:“你来干嘛。”
向良上前一步:“小柳,你别这么激动,我就是来送......”
沈柳抓起桌上的笔砸在他脸上,不听他说,只让他滚。
向良跳着脚躲开,稍稍退后两步:“小柳,小柳,我没别的意思,你冷静一点,再怎么说,我和小鹤也是夫妻一场,我总归要来看看,尽尽情谊。”
两位老师对视一眼,明白过来,忙拉着向苒走远了些。
身后的沈母啐了一口,踉跄着上前,指着他鼻子骂:“你现在......你现在知道情谊了?你对不我们小鹤的时候,你怎么不提情谊呀。”
老人家身子本就虚弱,此刻急火攻心,双臂哆嗦了两下就要往下倒,沈柳连忙去扶,几位宾客也扑了上去,拿药的拿药,找水的找水,厅里顿时乱成一团。
沈柳瞪着眼,巴不得撕下向良一块皮,嘶吼着看向他:“滚!别在这脏了我爸妈的眼!”
向良还想说着什么,被一旁的沈父拦了,沈父皱着眉,不怒自威,沉声问他:“你是不是要把我们一家都气死,你才甘心啊。”
“叔叔,我真的只是来看看......”
沈父抬起手,指向门外:“你要是不想让我们老两口给小鹤陪葬,你就滚。”
宾客们不好插手别人家事,此刻都站在外围看着向良,向良被众人死盯着,只好鞠了个躬往外走,路过向苒时,他伸手想要摸摸向苒的头,刚抬起手就听见沈柳的嘶吼:“别拿你的脏手碰苒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