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与父亲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李海生对父亲的认知却并不多,他对他早早离开家的母亲的认知更为深刻。他记得母亲是个有着一头长发的漂亮女人,常常很温和地和他说话。
李海生差几年就是千禧年出生的人,在他的记忆中,童年生活是温馨而幸福的。那时,家里虽然条件一般,住在比较小大概50平米的屋子里,但常常充满欢声笑语,父母会为他精心准备生日惊喜。每当夜幕降临,父母会围坐在电视机前,陪伴他沉醉于那些美妙的动画片中。对于李海生而言,他总是很喜欢温柔的母亲,所以他被《沉香救母》这样的故事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灵,而那部讲述高中生组建乐队的故事则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音乐梦想。他常常憧憬着,有一天自己成长为高中生也能像动画片里的主人公一样,追逐自己的梦想,肆意地挥洒青春的激情。
但不知从何时起,父亲和母亲之间的话语越来越少,家变得冷若冰霜,再也不复往日的温馨和谐。夜晚时分,曾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围坐在电视机前的美好时光也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寂静无声的空洞和冷漠,仿佛身处异乡的陌生感般难以名状。
尽管家庭氛围逐渐变得冷漠,但母亲对李海生的关爱并未减少。然而,父亲在家中的时间越来越少,让李海生感到一种莫名的疏离感。大约在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母亲给李海生留下了一笔钱,而当他醒来时,母亲已经离开,只留下了她在他脸上残留的温暖。这一刻,李海生隐约感受到了母亲的无奈和家庭的异变,心中不禁涌起一种复杂的情感。
他有些羡慕母亲离开了这个冰冷的家,但同时又怨恨起母亲来,为什么不带他一起离开,为什么放弃了他,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他的心灵尽受折磨。父亲此后在家的时间很少,晚上经常深夜才回来,只是含糊其辞地说是加班,周六周日偶尔在家休息。
上了高中,十几岁的男孩总是热血方刚,班上的男生都爱看一些带颜色的漫画书、杂志。而李海生没有母亲后,日子总是过得紧巴巴的,父亲也仅仅把家里的水电费交了,每月给他勉勉强强够吃穿的钱,说实话要是遇到交书本费的日子,那这个月倒是要更窘迫些了,自然是接触不了这些“高级的消遣品”。他的性格变得似乎很阴暗,其实只是覆盖在自己自卑的伪装。他的老师说得好听点李海生是个很淡定淡然的人,但他的同学都私底下暗暗说他是个阴沉的怪人。
中午时分,班上订餐的同学总是在教室吃饭,而李海生是在教学楼天台吃自己那冷掉的便当的,自己做饭,总比那个10元一顿的校园餐要省。
这天班上几个纨绔子弟不吃饭,到天台去争抢着看一些奇怪的杂志。巡楼的教导主任巡到天台,责问这一堆违禁杂志是谁的时候,那群吃饱了撑着的有钱人指认是李海生拿的那堆东西给他们看的。教导主任是女性嫌弃那些东西脏了她的眼,并没有没收走那堆东西。事情闹到李海生的班主任那里,李海生的班主任瞅了一眼就看出来了李海生这样穷得叮当响的营养不良少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碍于那些有钱孩子的爹妈,并没有揭穿那些有钱孩子的把戏,倒是说教了李海生一顿。
事后,那些纨绔子弟为了捂住李海生的嘴,把那堆没被没收的违禁品塞了几本给了他,让他彻底成为共犯。李海生没有拒绝因为其实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这班子人要悄悄摸摸地在天台上看。
他心里的好奇像生了根一样,在他心里发芽,发疯一般的痒,让他一下午的课都没怎么听。好不容易熬到五点半放学,他急忙回家,打开了其中一本,杂志上的一些女人穿着泳衣打开着大腿展示着打着马赛克的私密处。那些女人明媚的笑容让他想起自己母亲曾爱笑的脸庞;但那些充满肉感的健康身体则让他想起无意间失眠的夜晚。
那是李海生偷偷打着电筒在被窝里看书的一个周六。
那日父亲恰好在家,即便他已经很少管李海生了,但作为家长还是会让他早睡。所以作为一个青春期的少年,他也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偷偷躲着家长在被窝看书。
闹钟的指针稳稳走动,静谧的夜里轻悄的开门声吓了沉浸在书里的李海生一跳。缓过神来以为只是父亲出门去了,但不过片刻,房间外的呢喃细语响起,让李海生警觉起来。他抄起自己铁质的手电筒,把手电筒的灯关了,轻轻打开房间门敞开一道缝隙,暗中观察外面的情况。
竟是父亲搂着一个女人在很暧昧地轻声细语,李海生看着,不敢发出声音。不一会儿,厅里的男女拥吻起来,不自觉地吻到了父亲房间的床上,根本没注意到观察着一切的李海生,甚至连门都来不及关上。夜里很黑,只有几缕街灯惨白的光流入。父亲俯身压着女人,很急切地拉扯掉她的衣裳,那女人也解着父亲衣服的扣子。待二人一丝不挂的时候,女人的双手攀上了父亲的背,发出一些不知道是痛苦还是享受的叹息声。
李海生偷看着,只能从侧面看到父亲的背和那背上的带着血红色指甲的一只手以及夹着父亲腰上纤长却不失肉感的腿,那女人的脚同样涂着红色指甲油。不知过了多久,那艳红的指甲在父亲的身上像两朵玫瑰花一样疯狂盛开。父亲对着那女人重复冲刺的动作,伴随着抽噎声,女人的脚在蜷缩、在发抖、在抽搐,到最后一动不动。
他壮着胆子靠近,静静盯着女人挂泪空洞的双眼,他不确定女人是否注意到他。李海生盯着,地成为父亲所期望的正常人?
佟靖是个很好的女孩儿,她其实会对所有人都很和善很温柔,不会只李海生自己一个人好,而李海生占有欲很强的人。况且李海生很清楚,是自己自顾自地不知不觉间将对母亲病态的依赖和常年缺失的情感表达投射在了佟靖身上,而且自己只不过是个强奸了自己亲生父亲还有着恋母情结混蛋。他没有资格让一个无辜的女孩去接受自己恶心灰暗的情感。
没有谁会去承受因为自己所谓的甜蜜又忧伤的回忆。
佟靖委婉地说她喜欢李海生清秀的脸和柔软的个性,李海生笑了,苦笑。
充满粉红泡泡旖旎气氛的两个人不一定要捅破窗户纸成为恋人关系。
李海生决定保持现状,和佟靖保持朋友关系就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去追求更多。他珍惜佟靖这样真诚的朋友,享受着她带来的温暖和快乐。
要是真正的自己展现出来,他们四个人连朋友都做不了。所以,李海生说他也喜欢佟靖这样温柔的性格,希望自己和佟靖能一直做好朋友。
女孩的表情有些僵硬,但笑着答应说好。
李海生和他们三个人保持着良好的朋友关系。李海生多多少少也因为有朋友的存在而变得没有那么话少和阴沉。
打打闹闹之间,李海生度过了对他来说跌宕起伏的大学第一个学期,之后也顺利考完期末考试和完结军训。
李海生穿着深蓝色摇粒绒外套,收拾东西装好在自己24寸的行李箱准备回家。由于佟靖是外地人,祝宇飞和何晴雪和李海生的家不在同一个行政区,他们四人就各自回家了。
李海生下午离开学校,他没有告诉李奕他放假了,他有点不想直接回家,他看着还有一个小时多自己的父亲应该就会下班,他干脆去接父亲下班,想看看父亲现在下班后会干点什么。
他拿着行李,坐在大厦大堂的沙发上,注视着远处电梯口陆续离开的人群。等了快二十分钟,他才看见裹着黑色羽绒服的父亲从电梯口出来。他刚想走过去叫住父亲,但看到父亲和其他人一起边聊边走就止住了脚步。
父亲没有看到他。
他缓缓拉着行李箱和父亲保持较远的距离,沉默地跟随着。
和父亲走在一起的人渐渐地减少了数量,直至只剩下一个女人。
父亲没有往回家坐车的车站方向走,而是和那个女人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他们去了附近沿江的公园。
冬天的风有些刮脸,李海生离远静静地看着手撑在栏杆上在冷风中谈话的两人。
两人没有谈多久,父亲就打车送走了女人,没有跟上。李海生怕被发现拿着手机假装打电话拉着行李箱走得更远了。
父亲送走了女人,却没有离开的打算。父亲点了根烟来抽,在寒风里呆呆地坐在了长椅上望着江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海生的脸被冷风吹得有些红,他还是离远地看着父亲。
他静静地等待,天也快完全黑暗。
父亲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李海生轻轻提起行李箱,减少发出的噪音,靠近父亲,突然将下巴抵在父亲的肩上,把他父亲吓得浑身僵硬。
这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罢了。
“爸,你在干什么?”
“啊……海生……你怎么会在这里?”父亲放松了一些,回过头,看向李海生。李海生就拖过行李顺势坐在父亲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