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冬日中,刘从祁双眼好似红肿,袁亭宜这么多年对刘从祁不是没有感情,骤然听闻此种落寞凄凉的话,心也一下软了,轻声道:“走吧,我侄儿来了长安,带了几坛乌程若下,今晚陪你喝个够。”
刘从祁接过伞和缰绳,与他向魏国公府去。
翌日黄昏时分,刘从祁给身边的袁亭宜盖好被子,小心地抽出被他枕着的手臂,拿过衣架上的锦袍穿上,写了纸条对折好塞在袁亭宜手里才离开。
成王府内,略微昏黄烛火照着林怀治的面庞,他淡淡道:“你身边谁还知道这件事?”
“你、连慈。”刘从祁明显顿了顿,才继续:“苏酬恩。解药就差这么一点,如果额尔达真的有,那这药就成了。”
这两年,刘从祁一直记着古书上的法子,尝试着调出解药,可无奈到最后都差了那么一点。
屋内静谧许久,林怀治倒了碗清茶推给刘从祁,不紧不慢道:“额尔达来京两年,并未过多结交他人,如今骤然提起,怕是边疆生事故。”
“今夏党项大败,吐蕃趁机与回纥联合进军侵扰阿史那莫,意图吞并。”刘从祁道,“数年前,阿史那莫曾向如今的戎狄王借兵。额尔达为戎狄新王旧臣,他此番寻我,想是另有他意,塞外大乱,族人们会拿刀砍向对手。”
说到此处,林怀治再是坐不住起身站起,一个胆大的念头油然而生,他问刘从祁:“迷回天的解药,到底是戎狄王知道,还是曾经的戎狄王室知道,譬如令堂?”
“王室或许都知道,但宜阳公主一定不清楚。”刘从祁正色道,“他是在向我示好?躲在长安暗处观察这么久,他想拿到什么?”
秋雨还在下,林怀治望着帐幔与风轻舞的残影,说:“这么多年我与宜阳公主并未有过几次见面,她深居府中不出,潜心礼佛,与她来往的只有姑母。额尔达当年与她献城归朝,时拜右监门卫将军,后迁左骁卫大将军,此等归降人,升官也太快了。”
林孟则与林嘉笙交好,若额尔达是林孟则一方,他提拔则是林嘉笙在里面助力,最要紧的是,苏赛生这个人一直中立林嘉笙与他们之间。
自知道刘从祁也能试出解药后,林怀治便少了许多接近宜阳公主的想法。一则是宜阳公主不比林嘉笙受宠,两人情谊也不算深,二则林孟则回长安后,鲜少露面,就算是露面也是林嘉笙做东的女眷宴席,他实在插不进去。
他转身问刘从祁:“当年崇德王可有子孙留世?”
刘从祁思忖片刻摇头:“我不清楚,当年王室遭血洗,我娘能活下来都已是万幸,更莫说若是男子,又怎会存活?”
“令堂尚能在世间留得性命,那这额尔达假如年岁小,说不定也是一个契机。”戎狄王室遭血洗已是二十多年的事,如今的额尔达不过三十三四,林怀治说,“你或许需要去查一下,他是不是你的亲人。”
刘从祁沉吟须臾,肃声道:“我会让瑶光去塞外彻查,但愿事情是我们想的那样。”
“你是刘相的儿子,刘相背后是太子。”林怀治只觉事情棘手,“他接近你,很明显。”
很明显,想要复国。
刘从祁道:“我只是我娘的儿子,他真要跟我走,那就得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