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明灭,那人负手而立斗笠遮颜,蓑衣上雨水犹自低落,却只消一眼便能确定,这便是那个此刻应该在晗宸殿歇下了的九五之尊。
一时间连唇舌也不听使唤了,呆呆的站在门槛内望着对方,怎么也发不出哪怕一个音节来。
却是景弘慢慢的拿下了斗笠,将额前的湿发拨开了一些,笑吟吟的道:“爱卿……啧,这般狼狈的样子,朕倒是第一次有幸得见呢。”
“陛、陛下……”殷庭俨然已经有些不知是梦是醒了,好容易才从喉间挤出这两个音节,举着伞呆呆的站在原地甚至忘了行礼,许久之后才说出了一句较为完整的话:“陛下……怎会在此……”
“朕?朕病了。”景弘解下了蓑衣,向前走了两步,湿热的手掌径自按上了殷庭的额头,“不过朕倒是觉得爱卿病得更重些……诶,没发烧呢。”
第六十三章
“臣殷庭叩见吾皇万岁!”似是如梦初醒一般,殷庭忙扔了手中的纸伞,忙提摆跪下,伏身叩首,“不知陛下驾临,微臣罪该万死。”
“爱卿免礼。”景弘勾了勾嘴角,俯身搀起了殷庭,“爱卿兼领台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倘若还自称微臣,倒叫朕难做了呢。”
“陛下说笑了……”殷庭抬手拢了拢松散的发髻,又整了整衣衫,很是局促的道:“陛下倘若不弃,请先入内,容臣奉茶。”
景弘拉着殷庭抬步向里,拾起了适才落在地上的油纸伞,唇角微弯:“奉茶便不必了……以前只知苏杭风景秀丽,却不知雨势倒是惊人。索性朕的身量与卿相仿,料想也不至于找不到替换的衣裳。外面那几个侍卫便烦爱卿一并安置罢。”
殷庭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臂从帝王的臂弯中扯回,又接过了帝王手中的纸伞,将帝王全都遮在了伞下,自己却大半露在了雨中,抿了抿唇道:“陛下既然圣躬欠安,又何苦长途奔波。”
“没办法,不说病了,你当朕出的来么。”景弘低笑了一声,很是无奈的道。
身后传来管事招呼那些侍卫们的声音,人走马踏加上雨声水响,乱纷纷的。殷庭就像是跌回了那夜的晗宸殿中,恍惚间这一切似乎都只是触感太过真实的梦境。
帝王执意的将油纸伞握回掌中,手臂顺势攀上了他的肩头,将两人的距离拉的极贴近,侧首望向垂着眼不躲不避的殷庭,就这副乖顺的样子得知这人虽然刚才勉强算是还了会儿魂,其实多半还蒙着呢。这么想着,揽在肩头的手便得寸进尺的顺着他身侧的精致线条渐渐向下,停在了腰际,手臂又略收紧了一些,“绝少看到爱卿这般情态,朕这场雨也算是没有白淋了。”
带着笑意的的嗓音款款道来,语调里透着些微的轻佻,便全然的压下了帝王威仪,
“陛下,休要取笑臣了。”殷庭轻轻地推开了腰间湿热的手掌,敏感的侧腰被人触碰的不适感让他略微有点回过神来了,斟酌了片刻后再次问道:“陛下……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