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o不错,不过我们一离开,也许再也找不着那掉下去的地方。哈,有了!rdquo野洛叫道,ldquo瞧,我们可以用你身上的车辐,把它们一个个当木桩钉在河岸上。这样,就可以像走梯子一样下水。我下水以后,抓住最后一个木桩,用脚趾去摸轮圈。看,我们可以用那个车轴作锤子,把木桩钉下去。rdquo
ldquo那个铁圈非常重,rdquo艾卡怀疑地说。ldquo你用脚趾钩不起来。rdquo
野洛那样专心,并没有注意艾卡的话。他解下车轴上的绳子,把第一个车辐钉进垂直的河岸。往下离开一尺,他又钉了一个。ldquo再给我一个,rdquo他喘着气说。他把第三个钉进河岸,但再低的地方他就够不着了。ldquo该你了,rdquo野洛说。ldquo听着,我按住你的脚踝,你倒挂下去,把底下的一个钉上。rdquo
倒吊在河沿上钉木桩,简直不可能。血液冲到艾卡头部。车轴太重,一只手几乎提不起来,直到先把木桩固定住,他才腾出两只手去钉。艾卡总算钉进了一个木桩。当野洛放开他的一条腿,去拾第二个车辐时,艾卡吓得半死。当野洛弯腰递车辐时,艾卡向岸下滑去,更接近河水了。这他可一点勇气没有了。他总算把第二个辐条钉进河岸,但眼前一切好像都在晃动了。ldquo我受不了啦,rdquo他说。那笨重的车轴从他麻木的手中滑出,掉进运河,不见了。
ldquo你这个笨蛋,rdquo野洛一边骂,一边把艾卡拖上岸。ldquo现在连车轴也进去了。什么时候你能干件像样的事?rdquo
艾卡痛苦地从岸边爬开,在青草中坐下。眼前一切在打转,一切模糊不清。他坐着发愣。模模糊糊的野洛在岸上消失时,他既不知道,也不关心。四外静悄无声,艾卡害怕起来。他爬回岸边,向下凝视。他把头摇了又摇,想恢复眼睛的视力。野洛正抓住岸边的一个木桩,在水里用脚趾摸索。污泥被他搅起,从四周涌上来,旋转着。
野洛看见了他。ldquo一点儿也碰不着,rdquo他说。ldquo不过我可以再下去一点。rdquo他看着最后一个木桩。ldquo扶着最后一个木桩,我可以到更深的地方。rdquo
ldquo靠不住,rdquo艾卡说。ldquo最好不要。野洛,我想我还没把它钉紧,车轴就掉下去了。rdquo
但野洛早就下去了。除了他那抓住木桩的手,全身都不见了。艾卡呆看着那涌上来的泥水,肮脏的水泡发出细小的破裂声。这可使艾卡慌了。他盯住那只抓着木桩的手。
野洛钻出水面,扶着木桩上来了。他喷着水,吹着鼻子。艾卡松了口气。ldquo什么也摸不着,rdquo野洛说。ldquo还要再下深一点儿。rdquo他又要下去了。
ldquo不要!野洛,不要!rdquo艾卡叫道。
但野洛照原来的样子开始往下沉。
ldquo野洛,不要下去!rdquo
ldquo我也不要,rdquo野洛古怪地说。ldquo我不想rdquo他喉咙梗塞了,疯狂地挣扎着,想使嘴巴露在外面。ldquo艾卡,我不行了!rdquo
艾卡恐惧的眼光,从野洛飞向岸边的木桩。木桩没有了!它在野洛手里!不久,那木桩会随着野洛的手,没进浑水中。野洛带着木桩同时下沉!艾卡想也没有想就爬下岸来,爬下车辐造的小梯。他紧抓着最后一个木桩,爬进水中。他拚命抓住木桩,向野洛所在的地方踢。野洛感到有人踢他,用手摸索,紧紧抓住艾卡的脚。艾卡攀着木桩,后面拖着沉重的野洛,野洛死命抱住了他的两腿。艾卡不能用腿,只能用手抓着木桩一点一点地把自己和野洛拽出水面。他像有无穷的力量,足够担当一切。野洛突然在下面叫道:ldquo艾卡,放手,放手!木桩都松了!rdquo
艾卡恐惧地向下面看了看。野洛松了手。艾卡翻身上岸。他顺手抓起最方便的一件东西mdashmdash放在一旁的那张弓。他把弓伸向两眼大睁的野洛。野洛抓住了弓。艾卡把野洛拖到岸旁,停在那里。
ldquo能不能把我拉起来?rdquo野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艾卡摇摇头。突然间,那股猛劲儿消失了,他又害怕起来。野洛吊在水里。除了最上面的一个,所有的木桩都松了,垂在岸边。他曾经扶着它们爬上来,后面拖着沉重的野洛。剩下的一个桩子又直又牢,是野洛第一次钉进河岸的那个。突然,艾卡把他这头的弓挂在木桩上。他跳起来。
ldquo野洛,rdquo他绝望地说,ldquo我非得找人帮忙了。我不敢用弓拉你起来。断了怎么办?rdquo他向周围看看,不见人影。没有人,没有移动的东西。ldquo野洛,rdquo他说,ldquo你呆在那里不动,行吗?不要用力拉弓,不要移动。行不行,野洛?我跑回韶若去找人。rdquo
ldquo那么,快跑,rdquo野洛绝望地说。ldquo别光站着。快跑!rdquo他充满恐惧的大眼望着艾卡。
ldquo就去,就去,rdquo艾卡叫道。可是出发好像是件难事。自己跑开,却把野洛一人留在那静静的运河中,他感到不安。ldquo我走了。rdquo艾卡说。他转身就跑。
他拚命跑。拚命跑才能逃开野洛所在的地方。野洛现在独自一人,在静悄悄的运河中。野洛留在那里了,心里非常害怕。
艾卡四顾找不到帮手。没有移动的东西。路上空荡荡的。运河也是静静的,空空的。而野洛留在运河里。
突然艾卡不再奔跑。他僵直地站在这寂静的旷野。他不能离开野洛mdashmdash野洛害怕了。野洛从来什么都不怕,但是他现在可是要吓死了。
艾卡猛然想到,他能把野洛从运河中拉上来。那条绳子一定经得住野洛!它一定经得住!它曾把车轮吊了很久,那车轮比野洛重十倍。他也有力气把野洛拉上来;因为那条绳子不但吊住了车轮,而且他自己只凭手指尖,也经住了那大轮子的重量。
这使艾卡吃了一惊。他向回跑去。他大吃了一惊,因为他发现自己很强壮。他也许又胖、又慢,但很有力气。没有人知道他是这样强壮,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难道他不曾把轮子吊起来?难道他没有把野洛拖出水外,直到木桩松了?他一定比自己所知道的还要强壮十倍。
他回到运河边上老地方,向下张望。
ldquo喔,你回来得真快。rdquo野洛感激地说。
ldquo我没走,rdquo艾卡说。ldquo我回来了。我现在要把你拉起来。rdquo
ldquo怎么啦?rdquo野洛焦急地问。
可是艾卡没空答话。他把两端绳子系在一起,他腰上的一段,和车轴上的一段。他把那个结试了试,然后在一头打了一个活结的圈套,把圈套垂向野洛头部。他又把岸边唯一的木桩试了试。他踢掉木鞋,以便稳稳地用脚抵住木桩。
ldquo现在,rdquo他命令野洛把一只手臂穿过绳圈,用另一只手抓住那弓,再让绳圈套过另一只手臂。慢慢地,rdquo他警告道,ldquo慢慢来。不要太猛,太紧张。rdquo
野洛照他说的做。他小心地移动着,避免在弓上增加不必要的压力。绳圈一落到野洛胸部,艾卡就立刻把它拉紧。他说:ldquo现在我就把你拉上来,不要乱动;就像米袋那样挂着。rdquo
ldquo那绳子不行。刚才不是一缕缕散了吗?rdquo野洛害怕地说。
ldquo可是整条绳子会经得住。我用它把那个车轮从高谷仓里吊出来,那轮子比你重十倍,我也可以把你拉上来。既然我都经得住那轮子,我就可以拉你上来。rdquo
为了野洛,他的话比他的感觉要自信的多,因为野洛在害怕。
ldquo可是,艾卡mdashmdashrdquo
ldquo别说话,rdquo艾卡简短地说,ldquo现在上来吧!rdquo他用脚抵住车辐,一把一把地往上拉绳子,一把又一把,他把全部重量都抵在木桩上,避免旧绳在岸边摩擦。艾卡咬紧牙关。野洛在水里时,还算容易,现在他整个重量都挂在艾卡的手臂上了。不过得避免绳子贴在岸上,别让它摩擦。艾卡一把一把地拉,拉,拉。
突然间重量消失了。艾卡有一阵子以为又要听见水花四溅的声音了mdashmdash一定是绳子断了。可是没有溅起的水声。野洛已经抓住岸上的木桩,自己翻上岸来。他两腿伸向空中,滚了又滚,从运河边滚开。
艾卡忽然躺下。躺着真是舒服,尤其知道自己完成了一件事mdashmdash完成了一件他盼望做的事,而且是按照他的计划完成的。他强壮有力;那绳子也没有断。这是一种奇妙的骄傲感觉。
野洛爬起来了。他低下头对艾卡说:ldquo天哪,艾卡,我从来不知道你力气这么大。rdquo
ldquo我也不知道,rdquo艾卡仰望着野洛说。ldquo我正在想这件事。大概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大家总认为我小,自己也这么想。好多事不等我做,爸爸和哥哥总是都替我做了,因为我最小,我是个娃娃。rdquo
ldquo了不起的娃娃!rdquo野洛感激地说。
突然,他们相视而笑,可是彼此又都很拘谨。野洛不知道怎样表达他的感激。艾卡几乎可以看得出,野洛费尽心思在寻找着合适的词儿。两人又相视而笑了。
ldquo天哪,艾卡,你也许慢,可是我不知道你那么大力气!那么大力气,你参加我们的什么游戏都行!rdquo
艾卡知道这是野洛表示感激的方式。他跳了起来。ldquo你知道,我在想mdashmdash也许我们最好把车辐和轮边捡起来,拿到学校去,告诉老师。岸上那个木桩留着作记号,这样我们可以找到那个地方。然后我们也许可以用长柄耙子捞轮圈,顺便把车轴也拖起来。rdquo
野洛顺从地走到岸上,把四散的断木捡起。艾卡把所有车辐都用一个臂膀搂住,他们一齐走向韶若,身上往下滴着泥水。大个子野洛不时望望在他身旁稳步前进的小矮胖子艾卡。他摇摇头,好像不敢相信似的。
ldquo了不起的娃娃rdquo他突然大叫出声来。艾卡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