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秦悠的心忽悠忽悠几乎突破她承受的极限。
眼前一阵阵发黑,她还是顽强地朝记忆中的方向冲过去。
老牛快她一步,先叼她脖领子把差点扑进火堆的她扔旁边地上,再咬尤浩戈裤腿子把他拖到空地上。
蛇精缠绕在他身上,跟他一块哆嗦。
秦悠忍着耳边鼓噪的心跳,爬过去拍拍尤浩戈。
尤浩戈诈尸似的坐起来。
蛇精早已摆脱他的束缚,三角脑袋却牢牢窝在尤浩戈颈边,一副受到惊吓的倒霉样。
以为尤浩戈被蛇精咬了的秦悠一头雾水,问他们怎么了。
老牛冲着那床被子长哞两声。
那床厚重的旧被居然缓缓蠕动起来。
秦悠以为自己眼花,正要走近去看。
老牛和尤浩戈一左一右薅着她后退,坚定坚决跟那床诡异的被子拉开距离。
完成绘画工作的蜘蛛爬过来,瞅瞅这边不同种族同款表情的同伴们,再瞅瞅那边奇形怪状的被子。它的螯肢挠挠头顶,探出两根细丝以解剖的精细专注去触碰远处的破被。
破被突然动了一下。
蜘蛛原地吓麻爪,八条腿耷拉下来,大眼泡都不亮了。
缓过不适的秦悠把它捞到队伍里,反复确认那旧被是真的在扭来扭去,比蛇精更像蛇精。
秦悠这一刻的内心没有任何波动。
她摸摸心口,还好还好,在跳呢。
尤浩戈问她:“你从哪捡来的宝贝?”
秦悠苦着脸:“那是我买的。”
尤浩戈:“在哪买的?”
秦悠:“医院门口。”
住院部很多病人会自带铺盖,个别人觉着进过医院的铺盖晦气就会丢掉。
秦悠原是想捡现成的,反正她都是放在垃圾车上用,脏了扔掉不心疼。
可这床被子厚得一条顶三条,原主人也太舍不得扔,秦悠就付了些钱买下来。捡回蛇精以后,她专注于修补旧物,不会长时间赶车外出,她就把这床被给蛇精保暖用了。
秦悠看向盘在尤浩戈脖子上,好像尤老师多长了个蛇头的蛇精,眼神满是审视。
蛇精疯狂摇头。
尤浩戈忽然问:“上次住院,你冷吗?”
秦悠:“啊?”
尤浩戈:“市里的医院我基本都转过,从没见病人盖这么厚的被。”
秦悠:“所以?”
尤浩戈揪着蛇精七寸给它丢过去:“把被子撕开。”
蛇精呲呲它那几颗可怜的尖牙,疾速蛇形去牛棚躲了起来。
尤浩戈看向老牛。
老牛喷他一脸热气。
尤浩戈看向蜘蛛。
蜘蛛还瘫着呢。
他正琢磨怎么精准驾驭宝剑去划一道,秦悠已经向被子伸出了魔爪。
刺啦一声。
露出来的不是棉花或丝绒,而是一根根黑色细丝。
比蛛丝稍粗,很柔顺,蠕动起来很带劲。
秦悠咂咂嘴:“这不会是头发吧?”
跟泡温泉那次的头发可太不一样了。
上回天黑,秦悠权当它们是一个个没洗过的脏拖布头。
这些从裂口里顾涌出来的一根根疑似头发特别有视觉冲击效果。
秦悠挠挠胳膊,退回到队伍里。
尤浩戈一脸铁青:“那是怨丝。”
秦悠记得在书上看到过这个词。
怨丝:死人咽气前的怨念凝聚而成,生人吸之必大病一场。
生命的逝去本身就带有不可抗力的无奈,再善的人死前也会生出怨念,这也是人们常说的:千万不要被死人最后一口气喷到脸。
怨丝无形无色,肉眼难以视之。
秦悠揉揉眼:“怨丝是异变了还是?”
尤浩戈:“复生了。”
秦悠:“复生?”
尤浩戈:“赶在死人断气前剪一缕他的头发,用头发接他最后一口气,怨丝就会复生。”
怨念因死亡而起,自然对“生”有着偏执的计较。
头发和指甲都是需要定期修剪的人体组织,它们象征着不死不灭的永生。
用头发或指甲接住怨丝,相当于死者的怨念以为自己尚在人间。
尤浩戈说:“它们确实是活的,不过已经脱离了人和鬼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