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棠顿时桀桀笑:“好,好,好……”
接下来,托碧棠馊主意的福,我们的太子殿下在房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谢诩。
或者说,装扮成柳砚的谢诩。
他人高马大,气质卓著,却端着一只分外违和的小木桶,很是滑稽。
玉佑樘倒也没太在意,只觉他这么晚突然只身一人来自己房中,颇有蹊跷。
外加一些旧时阴影,她搁下书册,不免有些警惕地望向来人,警惕地往椅背缩了一厘,又警惕地问:“这么晚来做什么?”
谢诩对她戒备心极强的一系列举动视而不见,只缓缓走到她椅边,弯身放稳木桶,才站直身体,道:“伺候殿下浴足。”
玉佑樘又忙将自己两只小脚缩进衣摆,前后左右望了望,蹙眉问:“碧棠呢?”
谢诩道:“她来找微臣,言自己内急,估计要耗很久,怕耽搁殿下休息,让微臣来替她。”
玉佑樘额角忍不住抽了抽,早知如此就不该告诉那小妮子,前脚才知道柳大人是谢诩,后脚便把她这个主子卖了。
不过已经这样了,玉佑樘只好微微一笑,道:“不用你伺候了,孤自己来就好。”
说罢就想去抽谢诩手中的巾布。
谢诩岂会这么容易让她反客为主,猛一下抬臂,玉佑樘不免落了个空。而且她坐那,再想够也根本够不着。
玉佑樘也懒得起身,估摸着就算站起身去够,这人恐怕也会举得更高,自己还是作无用功。也罢,只好逞口头之快,不悦冷声道:
“谢诩,你总是喜欢强迫别人做一些别人不愿意的事情。”
谢诩黑翎般的睫羽微微一垂,并没有急着回复她。而是蹲□,用手试了下桶里的水温,才平静反问她:“那你最后做了吗?”
玉佑樘听罢,回想起许多过往的事,有的她没有做,有的她做了,却又搞不清楚眼前人问的到底是其中的哪一种,舌头登时打了结,半刻无语。
谢诩又从宽袖中取出一个布袋,而后将袋中东西尽撒桶中……
玉佑樘的目光被那堆附在水面的黄黄绿绿的干物吸引,是一堆干叶和花瓣。
谢诩十根修长净白的手指将那些花草按进清澈的水底,搅匀,头也不抬,讲解着:“艾草和红花,舒筋活血,以后每日浴足的时候都放一些,有利于排寒毒。”
他屈身在地,只留了个宽阔的后背在玉佑樘的视线里,她看着那处,很久没讲话。
谢诩又问,声音染上几分熟悉的严肃:“记住了么?”
“哦。”玉佑樘回神,讷讷应了一声:这人还真是跟以前一样,教自己新东西的时候一定要有回应。
而后,谢诩才看回去,玉佑樘正一直盯着他,见他突然仰首,匆忙移开视线,耳朵却听见谢诩无波无澜道:“这次我不强迫你。”
他语调甚是好脾,似乎在哄:“自己将脚伸出来。”
再别扭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就当是下人给自己洗脚吧……==#
玉佑樘这般想着,挪了挪折在椅面的小腿,足尖慢慢探出衣袂,然后她一副豁达模样,将两只腿直接垂下椅子,脚底搁上木桶边缘,视死如归道:“洗吧!”
谢诩神情始终稳重自持,他将玉佑樘的两只脚上的雪白罗袜慢慢脱下,露出几乎与袜色相同的小足,边沉着声道:“现在倒是学乖了,记得穿袜子,以前在屋内都爱光着脚。”
“被逼成了习惯,习惯也便成了自然。”玉佑樘随口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