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野放了一缸冰凉的水,把自己泡进去。这里是郊区,水管里都是抽的地下水,刺骨冰寒,几乎冻到了五脏六腑里。靳野躺平了,把头也沉入了水里。冷水涌入他的耳中、鼻中,仿佛要把他的脑浆都冻住了。
回望此生二十余载,过的真是索然无味,遇到了一个令人如痴如狂的温凉,却怎么也挽留不住,追追停停,进进退退,那双奋力伸出的手,总是若即若离,无论如何也无法紧握,真是令人心焦力竭、痛苦不堪。
罢了,如果你实在是不想留下,我陪你走便是了。
靳野再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先生正靠在沙发上打盹。他毫不客气一脚把这个糊涂蛋踹醒了,医生先生吓得腾地站起来,眼一瞪就要骂人,一看是靳野又不敢发作,一张脸憋得青红。
好在温凉没有出什么事,靳野也不跟他多计较,把带来的食盒分给他一个,让他滚出去吃。
他从兜里掏出一只眼罩,躬身给温凉戴上,温凉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几乎全遮住了,余下挺俏的鼻尖和淡色的嘴唇。靳野指尖摸了摸他有些干的唇瓣,低头轻轻地吻上去。
温凉很快醒来了,脑袋一转,伸手想去摘下眼罩,随即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了。
“别动,是我。”靳野在他耳边说,接着把他的手拉起来,放到自己心口上。
温凉平静下来,仍旧是没什么气力,声音轻轻的,问道:“怎么这么凉。”
“刚才洗了冷水澡。”
“为……为什么……”温凉显得有些急切,似乎想责备靳野不顾身体。
“没事,想了点事情,这样比较冷静。”靳野低笑着,胸腔震动着,传到温凉的手掌上。
那么真实,那么鲜活。
“温凉,我问,你答,好不好?”靳野轻声诱导,“你跟我说实话,坦诚一次。”
温凉没有回答,嘴唇抿的紧紧的,似乎在挣扎,不知道是还是否。
靳野眼中带着一丝看破一切的豁然,似乎温凉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有的可选,径直问了起来:“为什么弄伤自己?”
或许是因为看不到了,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温凉此刻手掌按着靳野的心跳,仿佛一切防线瞬间软化、溃败,他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出来:“疼、疼的时候,幻觉会变少,疼的时候,痛苦也会变少。”
靳野心中一痛,伸手摸着温凉软软的、黑白相间的头发,无声的骂道“傻子”。
“为什么要走?”
温凉唇角弯起一个向下的弧度,看起来好像要哭,他声音颤抖着,说:“不想让你看到我死。”
靳野早就猜到了,他手上顿了顿,压抑着情绪,继续问道:“为什么要死?”
温凉扭了扭头,似乎想躲起来。靳野低下身子,几乎凑到他耳边,又轻声的、哽咽的问了一遍:“为什么要死?”
“因为、因为活着,很痛苦,我是个、是个……”在靳野面前,温凉死也说不出那两个字,他脏他恶心,那是他的选择,怨不得谁,但是选择不要承受,选择离开,似乎也无可厚非。
靳野不忍心逼他,打断了他:“如果我不要你死呢?”
温凉一脸痛不欲生,眉头紧皱,嘴角紧紧地抿起来,似乎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半晌,他轻声哀求道:“放过我吧。”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
温凉又轻声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