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盛夏时节,茶夜伏在朱红车窗上面含笑意遥望着炎京城郊的路旁景致,碧绿之色映入眼帘是那般的清爽,青草深处是星星点点的山野小花,偶尔路旁会有些不知名的树结满了野果。离了喧嚣,连阳光也变得热情和煦起来,反倒不似城中那般炎热,清凉之意落在小径上,荫荫清凉。
连日来炎京的燥动让人心生烦燥,桩桩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微妙联系。随着褚月浅拨给她的信任与权利日渐增长,她在炎京虽不似在锦阳那般名声极恶,也是小有名气了。但京城好就好在这里,处处都是小有名气的人,她左右一个二八女子,那些大人物自然不会将她放在眼里,笑笑便也算过了。
但她自己心里是明白人和人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即墨啸已经不再信任她,之所以迟迟不动,不过是因为现在褚家与即墨家算是合作伙伴一条阵线的。但这一切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只是暂时,终有破裂的那天。而局势虽然现在暂时稳住,但越是如此越是在无声的警示一旦波动必是波涛汹涌瞬息万变,到得那时,时态的变更便会如火鞭一般在身后将他们催促驱赶,一想到那天就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正等着她与褚月浅,一想到将来那样急促而连绵不断的打压和即墨啸不留余地的铲除,茶夜就不寒而栗,仿佛连空气中都隐约可以嗅得到看得见烽火连天的销烟之味和举国褚家的商号被封的场景。
寂静的午后,庙宇缥缈的佛音渐渐入了耳际,空气中淡淡的香火味道并不能抚平茶夜焦躁的心情。道路两旁远远可见佛旗高帜迎风鼓荡,秋凉寺的金顶反着强光像佛陀显世一般璀璨夺目,香火淡淡晕熏在上空缭绕,偶尔响起扑落落鸟儿震翅之声,划破这西方极乐一般的天之境。
海棠一路并不多言,只忧心着炎京的事情,虽然相信茶夜与少主必有解法,但却压抑不下担忧的心,知道多问也是无果,便一路只自顾担心自己的,很听话的并不多言。二人下了马车后,因着并没多带随身物品,便两人分着提了,叮嘱车夫按日子过来接人便谴了他回去。海棠几次要接下茶夜肩上的包袱,一脸受不起的样子让茶夜哭笑不得:“比起以前劈柴的日子,现在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你怎么跟了我这么久,还拿我当个主子?”海棠无法,只得由了她去,心中对茶夜更加亲近,她也多少有些耳闻这个女子在锦墨山庄颇受刁难,却也并不多问茶夜以前在锦墨山庄是如何过的,不忍她回想起曾经难捱的日子。
许是明日便是十五的缘故,今日里这秋凉寺便已有不少的人来进香,茶夜与海棠因着匿名而来便没有提前招呼,幸在还剩有一间留给香客的斋房,若是再晚些过来,便真是连住宿都不得了。
一一给佛祖及天王菩萨上香火,茶夜本身对佛并无所了解,但入得寺中心中也不由的受环境熏染,心也定了下来。跪在蒲团上时也真心褥告,祈愿边境战事顺利,求佛祖庇佑她远在战前的兄弟姐妹平安顺逐,凯旋归来。
许完此愿,又觉得尚不足诉尽心中的所求,跪了好久后斟酌一二,心中又担心起久未再见的即墨溪,想到他那晚离去的怅然,她只觉心中纠结不已。她希望即墨家与褚家能同气连枝,在不久的争斗之中能够屹立不倒。也愿即墨溪保下世子头衔,不要被他大哥所害。又愿褚月浅能得天独厚身体安康,万事顺逐。还有莫小竹,还有荷花,还有李砚……
愿是越许越多,茶夜跪在蒲团上双眉越蹙越紧,脑中越发混乱,这些人的面容在脑海中不停的流过,压的她几欲无法喘息。
海棠在一旁瞧出了不对劲,跪在一旁担心的撞了撞她的肩膀,茶夜瞬间警醒大喘着气息,海棠见状连忙帮她顺着后背:“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身子不舒服了?”她只当茶夜身体的毒发作,吓的面无血色。
茶夜连忙摆手:“不是,许是一路颠簸劳累了,一会歇下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