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就都嘻嘻笑起来,反倒越发衬得胡三娘子一张苦瓜蛋子脸。
好么,欢乐都是旁人的,何不带我一个?
小院不大,而自从美食城生意红火之后,师雁行的交际增多,相应的,各色行头也与日俱增,越发显得逼仄。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师雁行就已委托城中牙行帮忙寻找新住处,直到今年春末夏初,这才有了眉目。
州城不比别处,往来的官商文人甚多,流动性大,少不得租赁房屋。许多当地百姓眼见有得赚,便都以租代卖,鲜有房屋交易。
偏师雁行从来就有个毛病:不是自己名下的屋子住着不踏实。
牙行的人偶然找过几处,要么位置不佳,要么格局不好,要么不够宽敞,都没定下来。
一直拖到快乡试了,房源才渐渐多起来。
“师老板见多识广,也不必小人多说,自然明白。这乡试啊,最是耗费精神、财力,多少秀才公都指望这点念想熬着呢,一旦考完了,二话不说就走。
若是考中了呢,没得说,房东跟着沾光,那屋子自然水涨船高;
若是考不中的,少不得回家休整,三年后再战,却没几人有那般余力再平白无故在这里空耗三载。”
师雁行用心挑了一回,最终选定一处,又与房东交涉过,便痛快交了定金,只等那批考生都搬走。
签合同时房东还有些不舍,絮絮叨叨说什么租房可比卖房赚得多了,若非……
师雁行不上当,摇着扇子似笑非笑道:“若非租了十几年,往来秀才数十,却愣是一个中举人的没有,外人都传说风水不佳……”
这事儿说怪也怪,说不怪,其实也不奇怪。
统共全国每三年才新增多少举人?平均到州城内更少,自然有大量出租房落空。
可这房东也是真没那个鸡犬升天的财运,不光他,连带着这两条街,好像都没出过举人。
当官的,经商的,谁不迷信?
一来二去的,大家也都觉得这里好像被文曲星君针对了,就不大爱来租住。
如若不然,任凭房牙子说破天,房东也不可能卖房。
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房东脸都绿了,不再啰嗦,麻溜儿签名按手印。
师雁行不在乎这些。
反正她全家三口都没一个考科举的,文曲星君不待见怕什么?
财神爷待见就成!
封建王朝大多对建筑格局有严格规定,大禄朝也不例外,虽不太严苛,却也不好随意僭越。
如今大家公认的是平民不得超过三进,官员更需要按品级来,用什么色的砖瓦、多少个门钉,大门上漆什么颜色的漆,一丝儿都错不得。
师雁行看中的新宅院就是个正经三进,比五公县的气派多了。
但对富商而言,三进怎么够?
故而便都疯狂加跨院,横向发展。
就好比郑义一手打造的郑宅,几乎横着占了一整条街,够气派吧?但都是三进,一点儿没有不合规矩。
房东名下原本有一座三进小院和隔壁的跨院,师雁行都要了,又托牙行从中说和,一口气买下左右两户,都打通了,做成东西跨院。
如此,便是中轴线正房一套,外加两边三个跨院,很够用了。
秋分和胡三娘子等人都静悄悄退到外间,或低声说笑,或埋头做针线活儿,远远地合着晚风吹来,有些支离破碎。
墙角的蛐蛐儿叫个不停,一声高一声低的,活像唱曲儿,混着外面的轻声细语,听不真切。
师雁行一个人坐了会儿,随手抓过桌上纸笔,兴冲冲规划起新居来。
这间做会客之所,那间做书房……那边的院子里么,自然也要安一两个箭靶。
箭靶……
写到此处,师雁行不觉抬头望向墙上挂着的弓箭。
透过那张弓箭,她似乎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也不知小狗……怎么样了。
小狗儿挺好。
不对,是三师兄挺好。
柴擒虎如期返回原籍,早有自家老仆收拾好了房子预备着,一色铺盖和衣裳、器具都是齐备的。
因他素喜舞枪弄棒,院子里甚至还有几样兵器并几个箭靶,一对石锁。
乡试第一场是八月初九,但考生八月初八就要入场,初八日落后关闭考场所在的贡院大门,不能及时入内的考生取消资格。
柴擒虎是八月初二回的原籍,先去拜访本地亲朋。
奈何当地并没有与他年纪相仿的,众人只一味嘱咐他好生考试,十分无趣。
老仆便道:“七爷,这几日城中人口渐多,不如去同他们耍一耍,或许能遇到几位同科也未可知。”
柴擒虎在宗族内行七,故而回到老家这边,大家还是习惯唤他七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