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棠这才走进办公室,带上房门,他走到总监督面前,边比划边问:
“就是,黑色长发,头上长着四只小翅膀,穿着和服的雌雄莫辨的人形生物,会是灾厄吗?”
总监督的右手扶着自己的下巴,他低垂下紫蓝色的眼眸,看起来是在思考,最后他直视着沙棠,面带微笑地说:
“灾厄的模样和能力各不相同,所以你描述的那个生物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你亲眼见过他吗?”
“嗯。”浮士达维尔唇角上扬,眼底却毫无笑意,似乎微笑只是他表达友善和礼貌的一种方式,他说;
“我记住了,我会安排人员去做调查,你还有别的事吗?”
沙棠一鞠躬而摇头,说道:
“没有了没有了,谢谢您。”
他在得到上司的允许后,转身离开办公室,总监督目送着沙棠离去,待沙棠走远,他向后放松,靠在了办公椅上。
他黑色的指甲叩击着桌面,眉头紧锁,似有什么情绪于他的眸光中流转。
沙棠回去的路上和二重身有一下没一下地攀谈着:
“诶,那你是灾厄吗?”
“当然不是,早在他们所谓的灾厄出现前,我就已经存在了,我可不是世界产生的错误。”
“那灾厄和你们这些原生的,到底要如何区分?”
“我连宇宙的尽头在哪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说的也是……”
沙棠到了宿舍门前,他刚刷上id卡,准备开门,突然走廊灯光闪烁红色,警报声响彻整个地下建筑,一瞬间,所有成员快速出动,拿枪的拿枪,汇报的汇报
沙棠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手足无措地看着人们从他身边经过,带动一股股风吹在他的身上。
等身边空无一人,他才反应过来,这个警报声,是有灾厄失控了!
沙棠马上进入自己的房间,点开桌上的平板,地图上渡鸦的部分被标志为红色。
研究部出事了!
沙棠不是蟒蛇部的成员,但他还是收到了镇压指令,说明现在情况十分危急!他快速拿上枪械,检查弹药,跑向渡鸦的方向。
越接近渡鸦部门,身边的尸体和鲜血就越多,说是以泽量尸都不为过。
残肢断臂散落一地,沙棠踩在血池上奔跑,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枪声,血肉被切割撕咬的声音,还有野兽的低吼,混着血腥气味填满整个部门。
沙棠赶到时,早上还贴心地给他放假的部长正趴在地上,他的左腿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半截,金属长棍掉落在一旁,那是他平时常带的武器。
“部长!”
沙棠刚往前小跑两步,肩上却感受到一片湿热粘稠。碎肉和骨骼摔在了他的身后。
趴伏在天花板上的生物发出沉闷的呼吸,龇牙咧嘴地咀嚼着口中的小腿,唾液从尖锐密集的獠牙中流淌。
井的手指颤抖两下,他恢复了些许意识,眼睛却被鲜红模糊,看不清楚。
他勉强支撑着身体,沙哑着嗓音对沙棠喊道:
“快跑!”
沙棠迟疑了一瞬间,他要逃吗?但井要怎么办?沙棠看眼井。
平日里正经端庄的部长,此刻狼狈地趴在地上,想挣扎着起来,又会因为身上的剧痛倒下。沙棠莫名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拉扯,他不能丢下井!他握紧手中的枪转身对准天花板上的生物,然而那个地方却空无一物。
不好!
沙棠一个回头的功夫,狼形灾厄就已紧逼到井的跟前,它的身躯比沙棠初次见到时还要膨胀好几倍,肌肉块块分明。
它上下颚分开,从口中张开八爪鱼触手般的“花”,泛黄的尖锐利齿簇拥成“花蕊”,触手覆盖了井,就快把井拽进它的咽喉。
鞋底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滋啦声,在一刻沙棠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在了腿上,他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冲向井。
来不及……!
沙棠仿佛在透过慢镜头的相机看这个世界,一切都被放得那样慢,包括他自己的动作。
“啪!”
天翻地覆,沙棠摔倒在了地上,滚了叁圈才停下,狼形灾厄站在原地,肌肉抽搐蠕动,突然爆裂开来,黑红的血炸成“烟花”,撒了沙棠一身。
沙棠抬起手遮住,才没被血溅到眼睛,那灾厄像摔碎的瓷娃娃,一片片掉在地上,内脏肠子流了一地,溶解成黑色的冒着气泡的腐败液体。
它的口器被切得稀碎,依然在地上抽搐,高跟靴恶狠狠地踩在断肉上,肉被踩成一滩碎沫。
总监督的红西装暗了许多,沾满血的佩剑被插在灾厄的喉部。
浮士达维尔取出墙上的急救医药箱里的绷带和纱布,他先娴熟地给井包扎好伤口,把血止住,再把井横着抱起。
“对不起……是我管理不当……”
井面色苍白,他有气无力地向总监督道歉,大量失血让他使不上一点劲,只能躺在浮士达维尔的怀里。
总监督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眼底珍视至极,那副从骨子里透露出的温柔模样,是沙棠从未想象过的。
浮士达维尔摇头否认,像哄小孩似的哄道:
“不是你的错,是这些灾厄本身太不乖了。”
井往总监督怀里钻了钻,他整个人缩得更小一团。
沙棠茫然地躺在地上,这两人……关系有这么好吗?他此刻可别是在发光啊。
总监督终于注意到地上趴着的沙棠,他眼底的温情又被往日里的疏远替代,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你呢?受伤了吗?”
沙棠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拍得一手黏糊糊的恶心的黑红血液。
“没有,总监督先生,我很好。”
浮士达维尔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他抱着井向着白鸽部走去,沙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小跑着跟在两人身后。
他张张嘴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自己该不该问出自己的疑惑,浮士达维尔背对着沙棠,却也不知怎的,就感觉出了沙棠的疑惑,他说:
“问吧。”
沙棠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蟒蛇部的支援呢?来这帮忙的除了我们没有别人了吗?但我明明看到那么多成员都出动了……”
“B_80_LV3跑出来没多久,就有其他灾厄一起出逃,赶来支援的成员被堵在了半路上,你运气不错,没撞上别的灾厄。”浮士达维尔走得很快,长腿一迈,得要沙棠好几步才能追上,平日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的白鸽部现在人满为患。
玛莉塔忙着安排成员对伤者进行治疗,她手下正在帮一个成员缝合伤口,在看到总监督和他怀里的井时马上把针线交给最近的同事,赶来带着总监督到一张空床上。
浮士达维尔把井轻轻放在床铺上,他为井抚去额头的薄汗,指挥玛莉塔拿来麻醉设备和纱布。
总监督为井带上面罩,打开雾化麻醉机器,熟练地用止血带捆绑住断肢,解开井腿上应急的绷带后为伤口消毒。
沙棠站在一旁,没想到这上司会的有这么多。
“成丝,你身上有伤需要处理吗?”
玛莉塔放下医疗工具,看向沙棠,沙棠摆摆手说自己没事,玛莉塔拉着沙棠走出井的隔间,把白色布帘拉上。
“别打扰井休息了。你既然没事可做,那就过来帮忙,从储物柜里按我们的吩咐拿药品就可以。”
沙棠忙点头,按玛莉塔说的做,他边翻出药物,递给玛莉塔,偷偷摸摸问道:
“总监督和井关系很好吗?他率先救井还会亲自给井疗伤诶。”
玛莉塔接过药品,用注射器吸出药物,手指弹着针管,给一旁的伤者注射,回道:
“你毕竟不是这的老成员,当然不知道井是被总监督一手带大的,说是他的孩子都不过分。”
沙棠的大脑仿佛被抛到了宇宙。
井这么大个人,是他养大的,那总监督的年龄,到底是多少啊……
玛莉塔喊了沙棠好几声,沙棠都没回应,她拽了下沙棠的袖口,沙棠也从思考中脱身。
玛莉塔左顾右盼,小声问道:
“上班时间不能闲谈,但我很好奇你怎么没受伤?灾厄没有攻击你吗?”
沙棠这才注意到那个灾厄明明看到了自己,却没有对自己发动攻击,而是去袭击地上早已没了抵抗力的井,确实是有些奇怪……
“我也不懂,可能它看我不好吃?”
玛莉塔看沙棠也不明真相只能耸耸肩,继续照料伤者。
沙棠则是看向井和总监督所在的隔间,他的疑问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