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城之前,忙碌之中的安德鲁元帅又占去了两个小时。他先是赶往列日战役的法军阵亡将士墓前,进献了花圈;随后,他再度马不停蹄的赶往北方军团的战地医院,探望在此疗养的数百名伤病员。在二楼的高级病房里,安德鲁还赶在护士长转身发现之前,给乌迪诺准将的口袋里塞了一包香烟。
乌迪诺是在进攻左岸炮台的过程中,不幸被炮弹碎片击中了腹部。不幸中的万幸,除了肚子被弹片划了大口,身体失血过多外,包括肠子在内的其他重要器官居然没有任何受损。目前,这位以勇猛著称的步兵旅长在战地医院里还要继续等上一周才能出院。由于医生的再三嘱咐,身为大烟枪的乌迪诺被禁止抽烟。
临走前,安德鲁元帅安慰麾下最勇敢的“掷弹兵”,他说:“听医生和护士的话,少抽烟,尽快的养好身体。等我从布鲁塞尔回来之后,统帅部将组建一支近卫军,暂定为混成师团级的编制,而你的步兵旅将会入选其中。”
所谓近卫军就是军队中的精锐之师,欧洲的近卫军最早出现在古罗马帝国,但真正威名于奥斯曼帝国。安德鲁想重建之前香槟混成(师)团的原因,不仅仅是考虑到统帅部安全保障的问题,而就是身边需要一支忠诚可靠的战略预备队。依照安德鲁的安排,这支部队会暂时挂靠于统帅部下属宪兵司令部的作战序列,不过该近卫军的最高指挥权为安德鲁本人,任何部门都不得染指。
在人员与兵种编制方面,近卫师团最初将由1到2步兵旅、1个骑兵旅与1个炮兵团组成,其中还将包括战斗工兵在内的各类辅助兵种,以及未来的几个特战营……在中高级指挥官的选择上,除了已经内定的乌迪诺之外,达武、莫罗、皮什格鲁、絮歇、马塞纳与南苏蒂等人也在安德鲁的考察范围之列。
在折腾了一个白天之后,临近黄昏时分,安德鲁才开始他的入城仪式。出于对“不幸英勇阵亡”的波西米亚军团指挥官,拉图尔伯爵的敬重,他下令取消了押解万名战俘随军入城的规定。
那是古罗马时代流传至今的军中习俗,但现在的安德鲁已不需要这类彰显胜利者威严,却竭力羞辱对手的仪式。昨天,奥地利前首相考尼茨亲王乘坐的海船已经抵达安德卫普港,不日将赶赴布鲁塞尔,与安德鲁举行双边的停战和谈。所以,没必要为了一时痛快,而把“大金主”的关系搞得太僵了。
在列日城门口,那位相貌尊严,却一脸谄笑的列日大主教,此刻正率领着大批城市贵族,还有众多市政官员们前来欢迎“伟大的征服者”。一脸疲倦的安德鲁下了马,但出于安全考虑,他没有过于走近欢迎自己的队列。此外,中间还隔了两名身材高大的武装宪兵。
整个过程中,安德鲁只是强作礼貌,倾听“被解放人民”的问候和致意。繁琐而冗长的致敬礼过后,旁观的人都在暗自猜想着年轻的征服者将如何致答词。安德鲁先是紧闭双唇,接着点了点头,然后吐出了一句清晰的北地法话,他说:“伟大的法兰西,敬祝福列日人民一切安好!”接着,他立刻骑上马,再向欢迎人群敬了个军礼,在大批宪兵的护卫下,继续往城里奔去。
在列日战役的最后七天,指挥围攻战的奥什将军动用了一百六十门重型火炮,总共发射了9万发炮弹,将小半个列日城夷为平地。需要说明的,打击目标大多数为军事目标,只有少数炮弹不幸落在战地医院与居民区。
基于此,列日平民的伤亡却是非常轻微的。此外,早在正式炮轰之前,法军的热气球已发送了无数宣传单,将放开多个平民逃生通道,允许平民在城外躲避战火。所以,整个攻防战过后,5万多列日居民中仅有百余人死于非命。
而这其中,近半数还属于趁火打劫而被宪兵逮捕的逃兵、暴徒、地痞与流氓,临时军事法庭与随即挑选的12人市民陪审团,在仅仅走完一个简易的诉讼流程之后,这些抢劫犯就被集体绞死于城市的中心广场上。需要说明的是,尽管巴黎的断头台已经成功运转了半年多,但北方统帅部依然着执行不流血的死刑,缳首绞刑;至于枪决,一般是在战场上才轮到。
骑行在街道上,尽管两旁有不少建筑物在经过炮火洗礼后变得破烂不堪,千疮百孔,但依然有着大批说法语的市民自发跑出来迎接。男人们不停的振臂高呼“安德鲁万岁”的响亮口号,妇女们则兴高采烈的向伟大的解放者抛洒手中的鲜花。那是数小时之前,安德鲁签署了一道法令:让工兵部队率领3千名战俘营的奥军士兵负责列日城市的重建工作。毫无疑问,列日市政厅将承担这批费用。至于那些已缴纳自赎金的贵族军官,一等到布鲁塞尔议和结束后,就将重获自由。
依照安德鲁统帅签发的指令,从10月开始,但凡已被法军占领的尼德兰与德意志的城镇,将实施为期3个月(主要是法语区),或是6个月(荷兰语或德语区)的军事管理。在某些形式复杂的地区,可再度延期3到6月的军管期。
期间,各种行政事务将由市政厅与所在地的宪兵分部协商解决,实施上是以宪兵分部的指令为主。另外,北上统帅部也反复警告各级军事指挥官,不得插手被占领区的政务;违者,一律革职查办。截止11月下旬,四个野战军团内部已有20多个将校级军官因为干涉当地政务等原因,而被解除了一切军职,继而押送到兰斯宪兵司令部,接受进一步的审查。
军管期间,那些曾在行动上,真正反抗过自由法国-军队的封建贵族以及天主教会,他们的田产会被没收,并在宪兵队的监督下,土地会由当地市政厅有偿的分给无地或是少地的自由民或是半农奴。其中所得钱财,归属于当地市政厅与法军(总军需部)共同分享;如果家族中有人自愿加入到正在筹建中的比利时军团,那么这每人1百公亩(1公顷)土地的赎买金,将由比利时军团负责支付一半(或是全部),联合商业银行为此提供资金担保。
即便是在18世纪末期,经济发达的南尼德兰地区,尽管农奴制在资本市场的猛烈冲击下,早已变得分崩离析,但却一直死而不僵。包括列日地区在内,很多内陆城镇与乡村,依然保留着非常不适时宜的半农奴制度。这些被剥削者,除了没有自己土地之外,还被严格限制了自由迁徙的权利。
所以在解放之初,安德鲁便以法律的形式,彻底废除了这种不得人心的封建农奴制。同时被废黜的还有17世纪中期之后,天主教会只是用于记账,但很少再去实收的“什一税”等其他宗教义务。
法军的这些措施,自然而然的受到了绝大部分民众的普遍欢迎。至于游-行集-会的自由,新闻出版的自由,行政选举的自由,以及宗教方面的激进改革措施等,北方统帅部以实施军管为由,决定暂不实行雅各宾派在国内的那一套。
尤其是奉行宗教自由但绝不迫害的政策,令一直惴惴不安的教士们心存感激。尽管法国宪兵毫不客气的没收了隶属教会的土地资产,但这与中下级教士关系不大,法国人甚至还针对并不富裕的乡间神甫,给予了生活补助。
正如北方统帅部在发给奥属尼德兰地区,各个已被解放城市乡镇的公告所提到的那样,安德鲁公开宣称:
“法兰西对暴君深恶痛绝,对人民则爱如手足。这项原则也是法国-军队所认真奉行的。几个世纪以来,长期奴役南尼德兰民众的德意志专-制暴君,也同样危害着法兰西……那些骄横残暴的君主国军队一旦获得胜利,必然在被征服者中散布恐怖,制造不幸。
不过,你们可以放心的是,安德鲁统帅的共和国-军队,将誓死作战,反击我们共同的敌人――各国君主。以及想着继续奴役你们的封建主,捍卫我们已经获得民主、自由和法纪。在此,我尊重承诺,对所解放的尼德兰人民则给予友谊的保证,并尊重守法公民的财产,尊重人道与宗教,这是我们的指导原则……”
不过,安德鲁在此很快又将话题一转,引入了一份并不公开的信件内容,他要求那些已被解放的城镇官员,必须充分报答那些应该给予自由的法国-军队,这也是他们的弟兄;必须用城市的富余财力支援革-命军队,保证给养。
毕竟,将战线开过边境线之后,共和国-军队很难从补给线上得到及时补充。由于征服,法国人有权要求被政府地区提供军队给养;出于友谊,尼德兰人民应尽快向带来自由、平等与博爱的法国-军队提供给养。此外,宪兵还将依据各个城市的富庶状况,征收从1万法郎到100万法郎的战争税(保护费)。
这些都属于胜利者的权力,不同的是,律师出身的安德鲁习惯于将劫掠城市和收取战争税的行为正规化,合法化,并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而且,他严禁官兵私下劫掠,这种不守法纪的行为不仅破坏程度大,容易造成人员伤亡,社会影响也极其恶劣;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劫掠的效率太低,而类似收取保护费(战争税)的方式,就轻松多了,大家和气生财,多么和谐!
当然,有效征税的前提是必须让列日民众看到法国-军队的威严与实力,在7天内发射9万枚炮弹,最终围歼波西米亚军团。而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直到安德鲁将全部身子浸泡在热水池里时,列日主教宫的街道上依然响彻着市民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也许是发自内心,也许被他人裹挟着……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唯有热水浴才能真正使安德鲁恢复疲劳,松弛神经。
当浴室里传出鼾声时,身为少校副官的小克勒曼并没有叫醒,只是嘱咐仆人给大浴池里添加好热水,保持浴池水温与房间温度。那是两个小时之后,安德鲁统帅还要出席列日市长举行的欢迎酒会与音乐会。
然而,安德鲁的休息时间仅有1个小时。那是一个年轻漂亮,名叫贝露琪的比利时女郎在执勤宪兵与小克勒曼少校的默许下,走进了安德鲁的浴室……
晚上8时左右,在列日市长与城市议长的陪同下,由于神精气爽而再度复血的安德鲁统帅,昂首阔步的走进了市政厅大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大前厅,内饰布置的十分华丽,无数站多枝吊灯和蜡烛光芒四射,使得大厅里无比辉煌。
沿着安德鲁的脚步下,是一条长长的红色地毯,大厅两侧除了那些毕恭毕敬,急于向“征服者”阿谀奉承的男嘉宾之外,还坐着上百名浓妆淡抹的艳丽女士,有相貌漂亮雍容华贵的贵妇,也有穿着连衣裙充满青春活力的的少女……所有女人都佩戴者闪闪发光的首饰,每当她们故作姿态,不停摇晃着手中折扇与鹅毛扇时,各种珠光宝气已令安德鲁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但很快,这些女人就将羡慕、嫉妒、不屑,甚至是愤怒与仇恨的目光,投向那个挽着安德鲁胳膊的伯爵夫人身上。大家千算万算着在大厅里搞内展,却没想到那个美艳寡妇居然不知廉耻的捷足先登,抢先勾搭上了安德鲁统帅。
如果说安德鲁只是贪慕女色,那就有点冤枉了。事实上,这位名叫贝露琪的伯爵夫人自从今年年初继承了亡夫的全部遗产之后,目前已成为列日军械所的最大股东。至于列日军械所,从18世纪一直到20世纪,它都是全欧洲最优秀的军械工厂之一,比起那个日落西山的梅斯军械所,水平只高不低。
安德鲁的目的很简单,为家族凋零的伯爵夫人提供政治与军事保护伞,继而以商业手段的和平方式,去影响控制列日军械所,使之为法国-军队的战争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