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70天前如出一辙,安德鲁的嘴炮一放完,就立马拍屁股走人,对身后的国民公会的议员席位毫不眷恋。此时的议会大厅似乎陷入到一种死寂态度,鸦雀无声。等到安德鲁推开的大门重新合拢所发出的哐当声时,众人才醒悟过来。原本七百多个僵尸再度重现生机,议会大厅也恢复了往日的喧闹与无序。
“啊哈,安德鲁辞职了,革-命的威胁消除了吗?”德穆兰很是兴奋的转过头来,对着后排一脸沉思的丹东问道。然而,丹东只是摇摇头但没有说话,一旁的罗伯斯庇尔干脆闭上了眼,马拉则把带着浓郁醋酸味的三角巾遮住口鼻。
德穆兰显然天真的过了头,安德鲁不过是辞去议会代表职务,他依然拥有北方统帅部的最高指挥权。此外,看着议会底层人数众多沼泽派那边,属于安德鲁势力范畴的北方15省代表们个个处事不惊,就知道安德鲁此举还有后招。
在卫国战争赢得胜利,举国欢庆之际,国民公会也不敢冒然接受安德鲁的辞职,不然,一顶打压国家功臣的大帽子,就会扣在山岳派(罗丹派)或是吉伦特派(布里索派)的头上。上述雅各宾派各个山头的领袖,大都是律师出身,也是法律与秩序的天然维护者,当然不希望在法国发生一场大规模内乱。
吉伦特派对于安德鲁的辞职同样诧异,孔多塞甚至以责备的目光扫视布里索等人,直到佩蒂翁坐过来,发誓说他也是刚刚听说此事后,那位法兰西最后一位启蒙思想大师这才脸色稍缓。
“上午会议结束后,你提前离开会场,去一趟安德鲁的别墅,问问情况。”布里索当着孔多塞的面,对着佩蒂翁嘱咐说。整个吉伦特派中,当下也只有孔多塞与佩蒂翁二人,还与安德鲁保持着较为深厚的私人友谊。
事实上,主动辞去议会代表一职,那是安德鲁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结果。首先,是他不再需要国民代表这张虎皮来作为自己的护身符。如果整个北方15省,20多万精锐之师,都还不能保障这位神眷者个人安全的话。那么,即便是上帝保佑,以及大天使护身也都无能为力了。
其次,主动辞职是安德鲁针对国民公会左右两派势力拉拢的答复。表示自己将置身事外,不再主动参与到雅各宾派内部的分裂,国民公会内部的矛盾,以及巴黎的政治生活中。直白一点说,等我出走巴黎之后,你们可以尽情的打生打死。
另一时空的法国人用了近两百年的时间,期间经历无数次的王朝复辟与共和重生,这才勉强化解了这一历史悲剧,正式宣布大革-命结束。所以,安德鲁也不指望着能够一步到位。
最后,这也是关键所在。那就是安德鲁无法阻止,也不可能阻止(某种程度上他也在暗地推动此事)下个月,国民公会展开对路易十六的秋后清算。如果安德鲁是一个立场坚定的共和派倒也罢了,可惜穿越者的双手也在开始掂量王冠的重量。一项“弑君”的恶名,对于想要重现查理曼大帝荣光的安德鲁来说,是不可接受的。事实上,他同样也垂涎于波旁家族遗失的那顶王冠。
按照两周之前,作为安德鲁私人特使的德马雷上校,等到胜利日后,奉命秘密赶赴巴黎。他代表安德鲁与罗伯斯庇尔、丹东,还有布里索和孔多塞等人举行双方、三方与多方的会晤,并于相互间达成妥协意见,形成了一揽子的口头协定。所谓“口头协定”换句话说,当大家都有实力时,该协议双方或是三方会相互遵守执行;等到哪一方衰弱时,而强者就可以不担负任何道义的加以撕毁。
该协议规定:安德鲁领导的北方统帅部将继续存在两年,也就是1794年10月,所有职权保持不变,其中就包括军官任免,军队调动,以及秘密缔约权,但需及时上报国民公会和12人委员会,且仅限于针对北方征服(革-命输出)。对一个主权国家的宣战必须得到国民公会的表决决议。
从1792年11月之后,安德鲁麾下的4个野战军团不得再行深入北方15省腹地进行修整,建议留在法国国境线之外继续征战。任何时刻,安德鲁麾下的所有野战军团必须远离巴黎至少两百公里;与此同时,北方每个省的国民自卫军与宪兵的合计人数不得超过6千;由于卫国战争已胜利结束,财政紧张的议会政-府将逐步递减对北方4个军团,20万法军的军需补给与物质供应。也就是让安德鲁的军队准备自足自给,丰衣足食。
此外,国民公会表示不再向前线部队,即4个野战军团内部派驻特派员进行督战,但国民公会的特别代表有权在北方统帅部,了解未来一段时期内的战略部署与军事方略。当然国会代表不会擅自干涉统帅部的军事指挥权,以及军官任免权。
……
安德鲁一出了马术学校,就将自己的少校副官弗朗索瓦(小克勒曼)当做信使,打发到巴黎北郊的警官学校,那是他想邀请沙威夫妇今天来圣路易岛别墅共进晚餐。而安德鲁自己,则在六十名武装宪兵的陪同下,借道新桥进入西岱岛,并从圣路易桥回家。
安德鲁所乘坐马车在行驶至圣礼拜堂附近时,突然向下一沉,那是车轴断了。马车夫告罪之后,赶去最近的马车行里寻求更换部件。而自觉闲暇无事的安德鲁也下达马车,进入这座早被历代法王遗弃的王宫里游览。
巴黎的圣礼拜堂与巴黎圣母院同处于西岱岛,也同为哥德式的礼拜堂,从某种程度上说,圣礼拜堂属于巴黎圣母院缩小版。13世纪,法王路易九世下令兴建这座圣礼拜堂,并于1248年正式启用。它的下堂充作全部结构的高大基座,上方巨型大窗户顶上有三角墙尖顶,以巧夺天工的彩色玻璃窗著名。内部以镀金和大理石装饰。礼拜堂玻璃橱窗上绘有1000多个《圣经》故事。
不过,建造的目的在于保存耶稣受难时的圣物,最重要的就是耶稣受难时所戴的荆冠、受难的十字架碎片等。其中的耶稣受难荆冠是1239年路易九世花了15万金币从耶路撒冷的基督国王那里买来的。五百多年来,焚蒂冈教廷与罗马教皇想着赎回这些圣物,但遭到所有法国天主教徒与法王们的一致拒绝。
如今,当安德鲁站在这座教堂面前时,发现它和巴黎其他宗教场所一样,经历了一场大劫难,所有带有波旁王室或是王权象征的物品、图案都被使用长裤汉手中的铁锤、榔头与砍刀,采用极其野蛮粗暴的方式清除掉;围着教堂内壁外墙上的雕像群,那些法国历代国王或是圣人们的头颅同样被砍掉。
至于内部陈设,但凡金银器物都被占便宜的市民拿走;所有铜器包括屋顶的铜钟都已化作铜料,重新铸造成大炮;各种桌椅板凳也成为市民们物品,或是免费燃料;若不是国民公会与丹东出言制止,教堂屋顶那巧夺天工的彩色玻璃窗或许也将难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