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巴黎的安德鲁,在向当日轮值议长的办公室递交了一份自己的述职报告之后,他便借口旅途劳累,回到圣路易岛别墅里做修养。接下来的数天里,安德鲁指示管家以主人养病为由,拒绝了一切拜访者的接见请求。不过,来自“安德鲁集团”(罗伯斯庇尔对安德鲁派系的称呼)的内部成员却是例外。
在书房里,安德鲁首先听取了佩里埃对联合商业银行接手工作的汇报。这位面容消瘦的犹太人是两周前从波尔多调回巴黎,按照安德鲁的吩咐,佩里埃从西班牙卡巴鲁斯伯爵那里,接管了对联合银行巴黎总行的掌控权。
就在法国对奥地利正式宣战的第二个月,普鲁士王国与众多德意志邦国纷纷对法宣战。此外,西班牙和撒丁王国也与法国断交,分别向比利牛斯山脉,以及意大利北部调遣大量军队。法国的西南与东南两侧,战争同样一触即发。
可以这样说,从1792年6月下旬开始,法国周边地区,除了隔着湍急的英吉利海峡,站在一旁看着欧洲大陆热闹的大不列颠王国之外,全都是法兰西的敌对国。其中也包括瑞士。
为应对战争危局,防范于未然,立法议会要求巴黎市政厅出台了一项外国人管理法。该法律要求旅法的所有外国人必须定期按时的,向居住地所在的警察局报道,无条件接受安全审查。否则,巡警们有权视其为外国奸细而予以逮捕。
基于此,处于人身方面的考虑,卡巴鲁斯伯爵和一干西班牙籍的金融家离开了巴黎。不过,两位平民出身的剑客保镖,冈萨雷斯和费尔南多或许是迷恋在法国无拘无束的生活,最终选择了留在巴黎。在安德鲁的安排下,冈萨雷斯和费尔南多,及其他们那些志愿来到法国的亲人,也都加入法国国籍。
至于那位合作伙伴,安德鲁并没有利用战争之机低价夺人资产,而是重金收购。此外,他还许诺等到法国与西班牙两国重新恢复和平时,卡巴鲁斯伯爵有权回购联合商业银行的45%股权。那是穿越者知道,法国与西班牙之间的战争持续不了多久。而且18世纪以来,每一个精明的法国政治家都清楚,由于英国的存在,使得维护同西班牙的盟友伙伴关系,才符合法兰西的根本利益。
对此,卡巴鲁斯伯爵自然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他反而很是感激安德鲁。两人的合作,不仅局限于法国的金融银行业务,同样也拓展到政治领域。从两国同在加勒比地区殖民地的守望相助,再到介入西班牙政坛的内阁首相更迭。
得益于穿越者的善意提醒,卡巴鲁斯伯爵早在两年前就提前布局,与西班牙王后特雷莎的宠臣,戈多伊成功搭上线。等到1792年3月,西班牙国王查理四世受不了王后特雷莎的不断怂恿,最终任命了戈多伊为内阁首相,且晋升陆军元帅,并封为阿尔库迪亚公爵。
作为回报,卡巴鲁斯伯爵通过佩里埃传话给安德鲁,宣称戈多伊首相内心压根就不愿意与法国作战,只是迫于波旁王室(西班牙王室属于法王路易十四的嫡系子孙)以及激进派军队将领的种种压力,不得已而为之。
那位西班牙首相甚至向安德鲁暗示,只要等到法军在边境上消灭一些激进派将领指挥的军队,那么马德里方面就会重新审视与革-命法国的关系。
安德鲁听后,却是哈哈大笑。他说:“政客的话,永远只能相信一半。那个西班牙首相根本就是个机会主义者,习惯于双头卖好。”
另一个时空的1793年9月,如果没有西班牙海陆军(含撒丁王国军队)的全力协助,英国的地中海舰队是绝对不敢在法国南部国土上进行登陆,继而接管法国叛军占领下的土伦军港。
“小维克多怎么样了,”安德鲁问了一句,小维克多是他与女伯爵的私生子。
“很健康!”佩里埃回应着,还赶紧递给安德鲁一枚纯金珐琅肖像怀表。
圆形金质表壳是用华丽珐琅和红蓝绿宝石串来装饰,怀表里面的肖像是怀抱幼儿的年轻母亲,那位母亲就是波尔多女伯爵,幼子是安德鲁与女伯爵的私生子,小维克多。画像中的女伯爵尽管已年过30,可依然那般貌美如花;而小家伙则淘气十足,不停的抓扯母亲的衣襟,似乎想着挣脱束缚。
“女伯爵希望她们母子希望能来巴黎,只是见见您!”佩里埃忐忑不安的担当了一回信使。所有法国人都知道,安德鲁在就任北方军团特派员时,曾发誓在将奥地利军队赶出尼德兰(包括比利时与荷兰)之前,绝不考虑结婚,
安德鲁犹豫了一会儿,平静的说,“你可以派人通知她们到兰斯等我,另外,建议女伯爵变卖她在波尔多的家业。另外,巴黎也已经变得不太安全了。”
说着,他话题一转,指示道:“未来的商业银行重点放在北方诸省,继续削减中南部的业务,将南特、图尔、奥尔良、波尔多、图卢兹、尼姆、马赛与里昂各地分行减低为分理间或办事处。至于设在巴黎的总部,也同样需要迁往兰斯。上述工作,务必在年底之前完成。
当然,这些事情,你没必要亲力亲为,可以让手下的团队去做,你只是负责从旁监督即可。你未来的工作重心,是准备重返尼德兰,我知道你们犹太人联合会在低地国家的金融市场上很有地位。在那里,军情局的人会配合你的工作。
呵呵,我知道你很羡慕瑞士银行家,希望能效仿内克尔或是克拉维埃尔出任政-府的财政高官。没关系,我非常欣赏你的志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未来尼德兰王国的财政大臣或是副部长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身为安德鲁集团的成员,或许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等着上位者给他们自己画饼打气。原因很简单,那是安德鲁的承诺几乎都一一兑现了,即便是短期内无法履行的,他也会给予失意者足够的补偿。最典型的就属奥什,还是小律师身份的安德鲁承诺3年内提拔奥什当上将军,结果仅仅两年就兑现了诺言。
送走了因内心狂喜而一路走过漂浮在空的犹太人佩里埃,安德鲁准备回到卧室休息时,听到别墅外面传来管家与访客的争吵声。显然是恪尽职守的老管家秉承主人的意愿,拒绝任何已表明或未表明身份的访客进入别墅大院里。
于是,安德鲁的嘴角边流露出一丝微笑,他随即嘱咐守在门外的格里泽尔上尉,让后者通知管家把客人们带到大会客室,并准备好茶点。那是他听到访客中的好几个熟悉声音。
……
为抗议拉法耶特在立法议会对雅各宾派的种种污蔑之词,一伙不知姓名的左派激进分子跑到对面的斐扬派俱乐部门口,并赶在天黑之前,焚烧了拉法耶特的一尊模拟人像。这种手法卑劣的挑衅,立刻激起了立宪派的极大愤怒。
第二天中午,一大群身穿蓝制服的掷弹兵、炮兵和现役军官,前呼后拥的跟随拉法耶特的马车缓缓来到雅各宾派俱乐部,并在大门前停了下来。很快,这些支持立宪派的国民自卫军,开始不停抖动军帽上的漂亮羽翎,神态凶恶的他们挥舞着拳头,继而高声叫嚷着:“打到雅各宾派!惩治不法的肇事者!”
幸运的是,这些军人狂徒没有收到进攻雅各宾派俱乐部的命令,所有武器自始至终挂在肩膀上,既没有填装弹药,也没有给枪口套上刺刀。仅仅是喊了几声口号,所有人又跟随拉法耶特的马车继续前行,据说是准备给杜伊勒里宫换防。
雅各宾派俱乐部门口,布里索、罗伯斯庇尔与丹东等人,个个面色阴沉的盯望着拉法耶特的马车远去,却不敢站出来反抗一句。敌人的行动意图非常显然,拉法耶特不仅仅在恫吓左派,他更想鼓动巴黎的国民卫军反对左派激进分子。在迫胁的危险面前,雅各宾派即放弃他们内部的分裂而只考虑革-命的安全。
“我们也需要军队的支持,而不是一群软脚虾!”布里索立场坚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