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胆子敢承认自己听见了。
只是百合十分坦白,也并没有自作聪明,恰恰是这样的人,其实远比那些自以为聪明的蠢货要让人舒心得多了,燕苏单手按在剑鞘上,仰头看了看天。顶上天色越来越阴,闷雷声也响了起来,开始雨水还是一点一点的。紧接着越来越急促,有几滴冰凉的雨水落在他脸颊,他也不伸手抹去,转身朝凉亭中走去:“你要想活命,还得想其他办法来。”
燕家权倾天下,现在就连大周皇室中人看到燕家人时都得点头哈腰。燕家门房鼻孔仰得比大周朝官员还要高。傅百合只是傅家送进宫里的一个弃子,如今自身都难保了。还能拿得出什么东西来?百合眉头皱着,伸手将自己头发上沾着的花瓣与碎叶取了下来。雨水越下越大,顷刻功夫间她身上原本穿着的鹅黄色缎子衣裳便已经被雨水打湿贴在了身上,颜色变得有些深了起来。燕苏不慌不忙的朝百合来时的路走出去,身影不快不慢,没过多大会儿功夫,他身影消失在蔷薇花丛转角处,再也看不见。
这会儿他人虽走了,没有将她当场刺死,可想到他那一句‘想要活命,得想其他办法’的话,百合嘴角就紧抿了起来。雨越下越大了,可是这里并不是安全的久留之地,等燕苏走了好一会儿,百合这才低垂着头小碎步跟着出去,回到宫中时外头天色完全阴暗了下去,空中闷雷不住响着,那雨似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她的寝宫中死气沉沉的,炉里的檀香早就燃烬了,只余了一室沉腻的香气,三个宫人这会儿一个都不见踪影,要想用热水洗个澡都没有办法,若是受了风寒着了凉,这宫中可没有哪个会替她请医女抓药,宫里每年死的人不计其数,不受宠的人,死了还不如宠妃身边死了条巴儿狗那样值得人谈论,原主哪怕是出身再高,可是身为傅家被放弃的女儿,下场也不比其他人好到哪儿去,也难怪她最后会那样怨。
翻找了些衣裳出来重新换上了,百合深怕自己受凉,拿了一条旧裙子将头发擦干,趁着宫中没人,她原本是想要练一会儿练体术的,没想到才刚做了几个动作活动身体,外头‘嘻嘻哈哈’的笑声便传了进来,她直起腰,中午当值时那两个宫人这会儿手挽着手进来了,看到殿内的百合时,两人愣了愣,那高大的宫女目光落到百合披散在身后的头发上,又看到了堆在一旁架子上的湿衣裳,脸色就有些难看了起来:
“傅贵人出去过了?”
她语气似是有些不满,眉头都竖了起来:“下午下了大雨,傅贵人有事儿没事儿的往外跑什么?”
两个丫头的脚这会儿还湿着,她倒怪起百合外出来,宫里不受宠的贵人连奴婢都比不上,百合听到这话,眼睛渐渐的就眯了起来:
“我要不要出去,莫非还要经过你们二人的允许?”
那高个的宫女一听百合这话,眼睛一翻,有些阴气怪气的就哼:“我也是担忧傅贵人,如今外头下着大雨,若是受了风寒,傅贵人拿什么东西抓药请医女?更何况今日据说燕世子进了宫里,若是冲撞了燕世子,就是皇上也救不了你。”
“冲不冲撞了旁人,那是我的事儿,出去!”她脸色沉了下去,那瘦小的宫女还有些不服气,正要开口,转头却看到百合阴沉下去的脸,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百合吓到时,她忍不住梗了脖子:
“走就走,贵人现在不受宠了,脾气倒不见小。”两个宫女显然早有想挪宫的心思,此时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走人,反正傅百合虽然出身傅家,可是进宫多年,跟傅家人从来不联系,皇上又不宠她,哪怕就是在宫里出了事儿也没人会管,若是这会儿两人不趁此机会离开,往后等她失宠之时,说不得两人都得跟着她一块儿在这深宫埋下去,人往高处走,谁乐意陪着她一个明显年纪大了又不可能会翻身的女人?
两个宫女拉了手出去。没多大会儿功夫,宫殿中渐渐的就安静了下来。等这二人一走,百合紧接着做了几个活动筋骨的动作,练了一次星辰练体术,感觉到身体周围灵力渐渐的涌了过来,原本冰凉的身体慢慢的热了起来,一套练体术做完,外头雨已经停下来了,天色黑了下去,她出了一身的汗。白天时还被雨淋湿了一回,这会儿身上不舒服,肚子也有些饿了。可因为两个宫女跑了的原因,到了傍晚时也没人再给她端饭菜。
她先在宫中找了桶准备打些水先将身体擦一遍再去御膳房瞧瞧还没有饭菜,幸亏先帝时期百合所在的宫殿住的妃嫔算是颇有地位,宫中有自己的水井,虽说她的偏殿没有小厨房,不能生火将水烧起来。可好在这会儿天气不冷。她就是擦个凉水澡也无妨,只是宫中不受宠的人被人踩到了脚底。也难怪当初原主那个出身大家的嫡女从天之骄女一般的存在沦落到了后来连想吃口饱饭都是问题时会如此的不甘。
这具身体还有些弱,一次只能提小半桶而已。走廊外头冷清得厉害,下午下了场雨殿中花园里花枝树叶被打落得一地都是,却根本没有人来打扫。显出一种凄凉的感觉来,百合一路眼皮跳着,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到宫中时,宫殿中灯火已经被点了起来,她还没进门,手里提着的桶就放了下来。
百合记得自己出门打水时并没有点烛火,像她这样不受宠的贵人,份例几乎已经被克扣得差不多了,她宫殿中用的东西一向都是能省则省的,刚刚出门打火时她根本没将烛火点起来,两个宫女走了之后不可能再回来,她宫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真正值钱的物件儿在原主进宫那些年打赏得已经差不多了,也不可能有哪个不长眼的会来偷东西,她朝屏风靠了过去,想要看是谁在里面,刚探了个脑袋进去,一个坐在软榻上,穿着淡紫色衣襟与袖边儿用明黄缎子裹边儿的人影这会儿正低垂着头手中捧了本书在看,百合探了脑袋进去时,那人头也没抬:
“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宫里敢穿带明黄色衣裳的人,除了皇帝之外,就只有燕家敢这样嚣张了,大周朝建立还没几年,便已经礼仪崩坏到了这样的地步,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百合心一沉,下午时看到过的燕苏这会儿正斜坐在软榻上,说话时他将书本扣在他胸前,一只手指轻轻的敲起了书壳来,一副惬意自然的模样,仿佛回的是他自己的家,躺的是他自个儿的床榻一般。
下午时燕苏没有要她性命,这会儿却无端跑到她宫殿来,百合不知道燕苏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并不认为燕苏是有什么地方需要她帮忙,这个人看似温文尔雅,实则行事嚣张,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不受宠的贵人,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