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然她们反应快,苏美莲在台上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已经冲上去了。
高二娘跳上台扯着她往台下走,手死死捂着她的嘴。
林正然跟在后面解释,眼睛还泛着红,是急的。
“我弟妹半个月前刚生了孩子,孩子死了,她精神有点不太正常,看见别人的孩子就觉得孩子是她的。”
有人不信,那人手上还拿着根竹棍,打人用的。
她脚下踩着那些人扔的牛屎,旁边蹲了一家人,老的小的都有,害怕的发抖。
“她刚才一上来就叫我们停手,而且看她的样子可不像个疯子,她认识这些人?”
带着的人三十多岁左右,眉头有颗大痣,一脸凶相。
“怎么可能。”林正然否认道:“我们是军嫂,常年都住在岛上,今天出来也是带她出来看病的。”
“岛上有医院,还用你们带她出来看病?”另一个女人质疑她。
“她丈夫是副团长。”
林正然冷静道:“军人没有命令不得离开岛,我们做姐妹的经常互帮互助,有什么问题吗?”
林正然肃声问她:“还是你觉得我们有问题,或是说你代表国家在质疑我们?”
你们只管去查我
代表国家这句话就严重了,谁能,谁又敢说自己能代表国家去质疑谁?
再说他们还是普通人。
在场一时无人敢应。
高二娘拖着苏美莲下台后被人堵在下面,看见这个阵仗心砰砰地跳,像是下一秒能冲破胸膛蹦出来。
林正然她现在怎么这么能说,她不怕吗?
高二娘第一次正视她,瞧着是个柔柔弱弱的女人,面对这些失了智的人怎么还能这么冷静?
苏美莲原本还挣扎着,对上林正然幽芒的目光后怂了。
林正然脚步动了下。
当即有个男人就拦下她,皮笑肉不笑道:
“你说你们是军嫂,那就拿出能证明你们身份的东西,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们想走就能走的?”
林正然抬头呛他,冷笑道:“我刚才也解释过了我们为什么上来,我能和军人结婚就表示我的身份没有问题。
你拦下我,还在这质疑不让我们离开,怎么你们这是土匪窝吗,还能杀了我们这些根正苗红的老百姓不成?”
在场动了手的人都心一提‘土匪窝’!这顶帽子是不是扣得有些大了?
林正然说完环视围在她身边的人,锐利的眸子盯着他们,帽子当头就扣下。
“打着批、斗的旗号欺负军人家属,你们好得很。
我犯了什么罪你落实了?你摸了我的底?还是说你们凭自己的臆想揣测别人犯罪了?
一查二找三落实,不是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说我有罪我就有罪的。”
“——你也不用这么上纲上线,我们就是问问。”带着痣的男人气势明显弱了。
林正然凝目问他:“我问你几个问题就是上纲上线了,你们经不起别人的问话吗?”
高二娘在底下紧张的满头大汗,直咽口水,还目瞪口呆地想,这娘们怎么这么厉害啊,以前愣是瞧不出来呢!
转头又想,下次再和别的嫂子吵架一定要带上她,有林正然在稳赢。
苏美莲在高二娘手下被她按着动弹不得,同时也在想。
难怪她总吵不过林正然,现在一帮人都吵不过她,突然就觉得以前不丢脸了。
旁边的女人要说话,林正然挥手打断了她,并且报了一串座机号码和自己的名字。
“你们只管去查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说罢,不再看他们,跳下台拽了苏美莲和高二娘就走。
离开人群后苏美莲频频回头,高二娘推着她离开。
苏美莲带着泣音小声说:“台上那些人是我父亲的朋友,今天我要是见死不救,将来到了地下我爸能打死我。”
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苏美莲被夹着走,高二娘急道:
“你要是现在跑上去说你不是神经病,说不定今晚你就能见你爸了。”
没见那些人个个都拿着竹棍,他们打人也是十分不留情面的,苏美莲现在还在坐月子呢,当真是不要命了?
来到她们放背篓的地方,林正然拿起背篓就往前走,离开那些人的视线,转头看苏美莲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无奈说道:“回去你就找点关系把他们弄到岛上,这样也算是对得起你爸了!”
“那我们现在回去。”苏美莲脚步停下来说。
高二娘都不用想,立刻就回她,“这个点没有船回岛,你自个游回去吧。”
话毕,越过苏美莲走到林正然旁边,忧心忡忡,“你刚才报了名字,他们会不会真的去岛上查我们?”
林正然摇头,有些事话真真假假混在一起人家才不好判断,还能让自己更有底气。
座机号码她乱报的,她之所以报名字也是想让那些人知道岛上真有这么一号人,但他们上岛去查是不可能的。
南风之前就跟她说过了,这场风波在部队里不会发生。
如果那些人真的上岛调查她,很大的可能会被上面的人扔出去。
林正然就跟高二娘解释了,后面跟着的苏美莲却是安安静静的,也不闹了。
发生了这事林正然原以为她们都会食欲不佳,却不想三个人就吃了十块钱的菜。
十块钱是什么概念,林正然现在天天买菜也清楚了。
天天鱼肉换着来,差不多是她们一家人一个月的伙食费吧。
饭后,三个马不停蹄转头去了另一家供销社。
现在买东西,不管你买什么必须要经过供销社,否则就是投机倒把。
林正然自己也没有想到如今变成了这样,到底是好不好,也轮不到她来评判。
供销社的主任认识校长,且他对口琴也挺有研究,林正然见时间还早,就请教了他口琴的保养和维修。
最后林正然自己还花钱买了个上海牌的口琴。
苏美莲偏头看主任教她,觉得她无趣的同时还觉得这个人挺认真的。
校长不过随口说了句让她教音乐,她倒好,连保养口琴和维修也一并学了。
这是认真过了头了。
冯水也挺精的,给林正然五块钱,省了个请音乐老师的钱,这老头还挺会算。
一年下来老师的工资都能买下这些口琴了,等于现在这些口琴是白送的。
偏林正然这朵小白花因为多了五块钱高兴,现在还学保养和维修?
苏美莲在想,林正然拿多五块钱干的却是两个人的活,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气死。
快两点的时候她们才往码头上去,上了船苏美莲一路睡到下船。
三人脚才沾地高二娘就好奇了,“你昨天下午出的岛?”
岛上一天有两班轮船,早上和下午各一趟,昨天早上苏美莲在学校,所以她只能是下午出去的了。
苏美莲也不瞒着她们,“收到他们寄来的求助信,我不放心就出去了。
昨晚船出了故障,在海里停了几个小时,我上岸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所以找了个地方睡了一晚上。
早上睡过头,再去找人听到他们一家被人带走,然后追过去,后来就遇上你们了。”
说到这里高二娘免不了要说她几句的。
她们三人往家里走去,高二娘苦口婆心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还念了这么多书,今天的情况如果不是我们在,你打算怎么收场?”
天天骂你也正常
苏美莲望着前方不说话,这个问题她刚才也想过了。
只能挨一顿打,之后托人叫武胜利出来捞她。
今天说实话,后来林正然拉她离开她才后怕,她这个人看别人的事情容易看透。
但自己做什么都是特别容易冲动,一上头,通常不后果就干了。
“刚才在船上我也反省自己了,我觉得我可能是被人惯坏的!”
高二娘心道:刚才你一上船就睡,你在梦里反省的?
林正然也看她。
苏美莲迎着海风叹气说:“以前爸爸在爸爸保护我们,爸爸刚去不久武胜利就来娶我,之后几年虽然我没有随军,但他把我保护得很好。”
“后来武胜利把我骗来随军,被他保护得更好了。”
“武胜利对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有求必应,从来不敢说个不字,连对我大声说话都不敢……”
苏美莲说着说着就炫起夫来了,高二娘没听出来,林正然却是听出来了。
毕竟后面那几句话苏美莲是看着她说的。
高二娘突然感叹,“阿然没上岛之前人人都羡慕你嫁了个好丈夫,她一来全岛的人就成羡慕她了!哪家男人天天陪她去买菜?就她家了。”
苏美莲觑高二娘一眼。
“武胜利不去买菜是因为我家里有我妈在帮我们,否则凭武胜利这么爱我,我出声了他敢不去?”
高二娘偏头问林正然,“你家的天天陪你去买菜还用你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