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苏殿主这有上好的伤药。”只是才说着,衡华忽然就重重咳了几下,唐芦儿忙上前几步,“先生没事吧。”
衡华放下手,再往椅子上一靠,然后看了唐芦儿一眼,目光淡淡,带着许些漫不经心。
洛城衡华,抚琴时,是绝世无双的琴师;饮酒时,是浪荡风流的旅人;坐下沉思时,又可摇身化为贵气逼人的公子;清流名士,文人墨客,王公勋贵,无一不仰慕其名。
这个人,明明身带缺陷,然他轻轻一个目光,却足以让人自惭形愧。
唐芦儿被他看得慢慢低下头,心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不该过来的,此时对方心里或许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了还不解恨,而她却还傻傻地上门来惹人厌,添人烦。是她太天真了,这段关系,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了,前有弥天血仇,如今又添了这一出新恨,而且还是在上官钰面前刺伤他父亲,她不知以后自己该怎么去面对上官钰。
若让上官钰知道,她其实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她不敢想象,他会如何看待她。他会不会以为,今日之事,她也参与其中,或是以为,她至少是早知道的,却还是眼睁睁地任其发生。
“请先生好好休息。”唐芦儿屈身轻轻道了一句,就打算离开。
只是就在她将转身前,衡华忽然道了一句,声音很轻:“去问白镜,她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唐芦儿浑身一震,猛的抬脸,衡华又道了一句:“你也可以到白苏那告密去。”
“我明白,请先生放心。”唐芦儿咬了咬唇,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祭月仪式进入尾声时,一个淡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衡华房间里,外面的仆人并未发觉,因为刚刚进去的,亦是负责看紫荆院的侍女。
“先生确定白薇定会帮我们?”是白镜的声音。
衡华慢慢拿下脸上的面具,只是房间里太暗,他又特意坐在阴影处,所以那张脸还是模糊不清。
“她会的。”他声音淡如烟,“你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了,不这么认为吗?”
“……”白镜沉默一会,又道,“王爷若知道了……”
“她不会告诉明德的。”衡华声音冷漠,“你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
白镜出去后,朦胧的月光从云层里透了出来,穿过窗棂,落在衡华面上。他在那坐了一会,嘴里轻轻念着自己亡妻的名字,恒古无波的眼里露出几分温柔的悲伤,月光隐去后,他又将面具戴上。
上官钰起身离开时,唐芦儿急忙赶了出去。
“七哥!”他正要上马车,后面忽然传出一个急切的声音,回头,即看见那飞蹁的宽袖长裙朝他奔来。
“腿脚不是还没好利索吗,怎么还跑!”上官钰忙上前几步,止住她奔过来的动作。
“我,我怕你走了,我……”唐芦儿站稳后,喘着气看着他,“你走,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仪式一结束,我自然是要离开的。”上官钰往她身后看了看,便低声道了一句。
“哦……”唐芦儿微垂下脸,手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放,眼泪快要掉出来了。白苏之前就说过,小祭月之前,她暂住何处,他可以不计较,但是小祭月后,大家都认得她了,就断不容她弃白月城不住,反去住在没有丝毫关系的男人府里。她白天可以出去,去哪都随意,但夜里必须回白月城。
“怎么了?”上官钰迟疑了一下,就抬手轻轻抚了抚她落在肩上的长发。她身上的装饰还没换下,之前因她平日里多是穿着小袄长裙,略宽的衣裳,将她身上的曲线遮去大半,让他总觉得她还是个小姑娘。今晚一看,他才知当日在海里遇到的那个小姑娘,早已经长大。
“对不起……”她忽然道了一句,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听得清楚。
上官钰一怔:“为何道歉?”
唐芦儿却还是低着头,直到上官钰要握住她的下巴时,她才忽然抬起脸,勉强笑道:“就是,不能再住在你那边了。”
“这有何可对不起的。”上官钰轻声道了一句,只是又打量她一眼,“芦儿,你有事瞒着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