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惟明一觉醒来,牢房里已黑,只从高墙上的洞口上还能见到点亮光,约摸外面已是黄昏。
公堂上的唇枪舌剑耗了他不少精力,再加上这几日连着的冥思盘算也是耗费心力,提审完回到牢房就感觉心力交瘁,躺到草席上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头脑清醒会后,立马想到了身上的官司,一颗心就悬了起来。
该做的能做的能想到的破解这案子的方法他都尽力做了,但是,徐处仁并没有当庭宣判他无罪,没有立即释放他,不知这官司未来会走向如何,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徐处仁也没有当庭判他有罪。
没提审前,他心里还有点底,现在,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慌,最难测的就是人心,对徐处仁这个人,他并没有多少了解
在发现身旁躺着具女尸时,他在张班头冲进屋前就先验看了女尸,当时脑海里还冒出句死人才是最诚实的证人。
他把女尸全身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在女尸指甲缝里发现有带血的皮屑,这显然是凶手身上留下来的,也是洗脱他罪名的最有力的证据。
在被张班头带往开封府时,途中他还特意嘱咐了张班头,请他在仵作验尸时他能跟在旁边,提醒仵作着重注意验查女尸的手指。
张班头收了他的钱,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他想张班头会照办的,结果也是如此。
至于破瓜这事他也是碰运气,他第一眼看到女尸时感觉这应该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第一次应该会有血。当然脑海的记忆提醒他,第一次有没有血不是绝对的,他让石胜青邀请张班头同去张家勘验张五娘的屋子,就提醒要仔细检查屋子,要多取得第一手物证。
还好的是,张家人在伤心过度的情况下,没有顾得上收拾屋子,张五娘的闺房保持得非常完整,让石胜青拿到了褥面,佐证了张五娘是在自己闺房内就已被侵害,这也是洗脱自己比较有力的证据。
有了这几个有力的证据在手,上堂时高惟明并不慌,本以为先抑后扬的在全盘托出这些有力的疑点证实凶手是另有其人,自己是被构陷的,自己能成功翻盘洗脱罪名,没想到徐处仁直接拂袖退堂了,玩起了悬念。
高惟明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除了等也就只有等了。
第二天石胜青来牢房探望,见高惟明兴致不佳,知他心中所忧,便道:“徐处仁此人为官还算清正,不似蔡京童贯王黻之流,他治下的开封府,冤假错案倒不多见,昨日堂上,他虽未立即表态,我观他神色前后变化是很大的。
“最初,他以为铁证在手,让你开口陈述无非是走走过场,表现给大家看,他是开明为官,让人犯有说话的机会,待你说得差不多了他便是惊堂木一拍厉声一喝,就定下你的罪。
“但你说的几个疑点显然戳中了他的心坎上,他已经动摇了一上来就认为你是凶手的观点,其实,他内心中应该是已经认同了你说的另有凶手的说法,放心吧,你不过是多在牢房里住几天,要不了多久就会放你出来的。”
“我是听说过徐处仁为官不错,但具体如何,我却是知道的不多。”
高惟明仍是信心不足的道。
“我给你说过事,你或许就会多了解他一点。徐处仁以前给官家做侍读时,曾进谏官家要量入为出,节浮费罢横敛,百姓既足,军储必丰。官家称赞他说的好,便下诏设置裕民局讨论振兵裕民之法,这显然与蔡京鼓吹的丰亨豫大,劝官家尽情奢侈享乐唱对台戏,自然是得罪了蔡京,于是徐处仁就被贬出京城,过了好几年这才又被提拔起用回到京城的。”
“既然敢得罪蔡京,这徐处仁倒真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高惟明赞道。
“放宽心吧,是非曲直,你在堂上已说得明明白白,徐处仁自是清楚,他可能是需要重新想想这个案情,有个清楚的思路。”
两人隔着铁栏杆说着话,这时有狱卒走过来,石胜青以为是自己待的时间长了,狱卒是来催自己离去的,对狱卒道:“我再说两句就走了。”
狱卒赔笑道:“石衙内你尽管在这,小的是来提王大。”
“是提审吗?”
石胜青问道。
“不是提审,是有人要问话。”
狱卒打开牢门,喊道:“王大出来。”
“唤我作甚,该招的我都招了,还审个啥?”
王大躺在草席上没好气的道。
“少废话,让你出来就出来,快点。”
“真是屎事多。”
王大嘴里嘟囔,慢腾腾的起来,经过高惟明面前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副十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样子。
石胜青看着王大随狱卒走远,道:“这小子对你怨恨很深啊!你是不是把他打得太惨了?看这家伙一脸凶相,你得小心提防着点。”
高惟明笑了笑,“我都没用劲打他,就这么个货,还能搅得京东路不得安宁,大宋这些兵啊得腐朽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