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直到凌晨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颇为费劲地直起身,身上酸痛得厉害。刚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发蒙,他迷茫地看着冰凉的地面,似乎在困惑自己怎么睡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几个小时前发生过的事情。
他目光一沉,干净利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灯还开着,莫兰环顾了下房间,四周空空荡荡,那个可恨的魅魔早已消失得无隐无踪。
他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睡衣已经变得皱巴巴的。好在地板足够干净,没染上什么污垢。
下体处有一股黏糊糊的恼人触感。
莫兰面色更沉。他看了下房间里的钟表,现在是凌晨一点。他从衣柜里取出另一件睡衣,快步走进了卫生间。
他动作利落脱下睡衣,脱到一半,目光扫到小腹部——他突然呆住。
神父修长的脖颈下是他略显平板的雪白酮体,其上覆着一层薄却分明的肌肉。性感的人鱼线自腰胯一路蔓延进隐秘的耻骨,平平的小腹部——赫然浮现着一个颜色暗淡的古怪纹路。
莫兰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
他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脑后,引发全身一阵微小的战栗。
「你一个人类与魅魔的混血,居然嫌魅魔恶心!?行,你不是不想当魅魔吗,那我就逼你变得“恶心”!!」
他的脑海里适时地响起乔舒亚的这番话。
他脚下不稳,一连几个踉跄,险些仰头摔倒在地。
但他很快又直起了身,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浴室里镶嵌了一整面墙的镜子,他走到镜子前,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下小腹部的淫纹。
还好,是最温和的那种。
莫兰对淫纹这种东西了解得并不多,他只知道淫纹有许多种,而他可以根据整体的走向,大致地判断出其所在的分级。
而他身上的这个,是最为温和的c级。
c级,意味着只要满足“需求”,那么正常生活便不会受太大的影响,同时这种“需求”往往也不会太过分。
例如——男性的体液。
对,就是这个。
他终于彻底冷静下来。
莫兰看了下床头柜上的座机——现在已经很晚了,他并不想这么晚去打扰查尔斯,何况他还没有对方所在住处的电话号码。
身体没有出现任何异样,淫纹的要求也很容易实现。
那就明天再说。
莫兰偏头看向空气中的某个方向,眼中几乎要迸出火光。
那个魅魔……
下次,他要拿圣水泼他的脸!
次日曼德斯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小时。七点他从更衣室出来,恰巧碰上了正迎面走来的莫兰。
年轻的神父一身深色厚重的常服,淡金色短发蓬松柔软,额前过长的碎发搭在漂亮的眉眼处。
曼德斯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渗起一丝细细密密的痒意。他不动声色地移去了视线,在莫兰向他看过来之前露出了一个漂亮的微笑。
他四岁便开始学习如何微笑——各种各样的微笑。恭敬的、礼貌的、疏远的、冷漠的、讥讽的……
既能表达他想要表达的情绪,又能维持十足的体面。
微笑成了一种肌肉记忆,在他大脑给出指令之前便能准确地根据对象与情景展露出来。
那么他现在脸上的笑应该是礼貌又友好的。
“早上好,神父。”他打了个招呼。
莫兰在看到曼德斯后表情似乎僵了一瞬,但很快又调整过来。
“早上好。”
说完莫兰就低着头匆匆与他擦身而过。曼德斯从神父离去的脚步中看出了些许慌张的意味。
他困惑地看着莫兰离去的背影,方才后者与他问好的场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神父看上去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样。
他似乎有点……过于漂亮了。
莫兰当然是漂亮的。曼德斯在三年前见到这位新来的神父第一眼,就笃定对方绝对是他三十年来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但是方才的他好像……比以往见到他的每一次都要漂亮得多。
曼德斯在原地站了许久,可能有十几秒,也有可能是几分钟。忽然,他心神一动,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放下来。他摘下纯黑色的手套,将掌心摊开在眼前。
便见那宽大的掌心上,正赫然排着几只被指甲掐出来的凹陷。
曼德斯愕然地笑了笑,又将手套戴了回去。他把那只手重新背在身后,长腿不紧不慢地向楼下的餐厅迈去。
他昨晚应该是真的醉了,居然忘了用圣水泡个澡。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大碍。最近这段时间他身上都没出什么异常,十四年来忘记泡澡也不是一次两次,从来没出过什么意外。
何况现在再回去泡澡也来不及了。曼德斯想。
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次曼德斯整场宴会愣是一滴酒都没沾——他可不想在今晚又醉得忘记用圣水泡澡。
在与最后一位客人告别后,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按下体内的燥热,在要离开大厅前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又回头扫视了大厅一眼。
对了,今天好像一整天都没有看到神父。
莫兰把自己关在房间内。头顶的灯光洒上他微微隆起的脊背,他伏在柔软的床垫上,全身小幅度地随着呼吸的频率上下起伏。
被汗液浸湿的淡金色碎发紧贴额头,稍稍盖住水光潋滟的双眼。
可疑的红晕腾上耳尖,红润的双唇一张一合,正不住地向外喘气。
他双手紧紧地攥着身下的床单,眉眼隐忍地拧起。尾巴被他用棉绳死死地栓在大腿上,末端的桃心已经在剧烈的甩动下挣了出来,莫兰却根本分不出心力来管。
今天早上莫兰偶遇伯爵的时候,几乎就在那股令人心神大乱的香气飘进他鼻翼的一瞬间,一股旖旎的燥意便从他的小腹部腾起。
这种感觉过于熟悉,以往面对伯爵的每一次都会如此,莫兰便也没有过多在意。
于是他做出了他这三年来做过的最为愚蠢也最为后悔的决定。
他刻意忽视了身体的异常,在取了早餐在别处用完之后便投入了工作。
上午八点半,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莫兰帮着布置大厅,有些心不在焉。
他没再看到伯爵,体内的燥热却丝毫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得到缓解,反而越发令人难以忍受起来。
与此同时,一阵阵强烈的饿意从他的胃部传了出来。
“神父,这个不用麻烦您的,让我来吧……”
“不用。”莫兰回过神来,淡淡地拒绝道,“在这里我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对方没再纠缠。莫兰收拾着桌椅,想起曼德斯身上的那股香味。
他怎么这么香?莫兰想。
拉本德的伯爵身上总有一股令人晕目眩的香气。对方突然倾身向莫兰贴近的那一瞬间,那股骤然变得浓郁的香味会让他的脑子发懵。
莫兰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胃里的那股饿意更强烈了。
他这么香,难怪那么招惹魅魔。
这个念头令莫兰眉头一蹙,心里悄然升起一股不快。
他直起身,接过一个杯子。男人与他擦肩而归时的身影在他眼前浮现,那人微微偏头,裹挟着酒气的热气被喷洒在他的耳后。
鼻尖若有若无地蹭过他的脑后,冰凉的薄唇贴上他的耳尖,低低地叫了一声:“神父。”
莫兰脚步一顿。
他有些晃神,双眼紧盯着自己的手腕。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昨晚那里隔着衣料被男人握住时的酥麻触感,然后是想象男人从背后死死地攥住他的手腕,手劲大到他骨头都有些发疼——
一股电流窜上他的脊背,他手上一个不稳,“啪”的一声。
杯子摔到了地上。
莫兰如梦初醒。
他几乎有些慌张地看着自己地上的玻璃碎片,很快有仆人上来帮忙收拾,还关切地问莫兰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莫兰呆呆地看着对方,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兴许是神父的脸色实在白得厉害,仆人立刻要扶他回楼上的客房休息。
莫兰在对方要带着他上楼时突然回过神来。他双手死死地抓住仆人的衣袖,几乎像是在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帮我……帮我打听我哥——圣使大人住处的电话号码……”
“什么?”
“去,去向客人们打听,就说是我拜托你这么做的……快去!求你!把打听到的电话号码送去我的房间……”
许是莫兰眼中的恳切意味太重,仆人脸上一红,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点头应下。
远处几个客人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侯爵,你看那边!”
“那就是传说中拉本德北教堂的那个漂亮神父?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叫……叫什么,莫兰·西米塞。”
“长得是真漂亮啊……”
十几分钟后,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字条被塞进客房的门缝下。然后是一串敲门声。
莫兰几乎是跳下了床。他打开门,门外空无一人,一低头就看到了那张字条。
他拿起字条,来到床头柜上的座机前,拨下号码的手都有些发抖。熟悉的男声在电话那头响起的一刹那,他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他泣不成声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男人说了一遍。
电话那边的查尔斯沉默片刻,说:“我这边暂时抽不开身。这样,我明天早上去接你——不,今天晚上。”
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莫兰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上的话筒掉落下来。他盯着电话看了许久,突然,他目光一动,立刻站直了身,随意抽些纸巾擦干了眼泪。
他深吸口气,坐回了床上。
曼德斯上了二楼,路过神父的房间的时候突然顿住了脚步。房间里的灯是开的,他迟疑了片刻,上前敲了敲门。
“神父?你在里面吗?”
莫兰在那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他怔怔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几乎下意识上前一步要将房门打开。
右手伸出的那一瞬间他浑身一僵,然后左手死死握住右手的手腕,逃一般地向后躲去。
他退回了床边,将自己的身体死死钉回了床上。
曼德斯又敲了敲门,莫兰手足无措地盯着房门看。门外曼德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回应,皱了皱眉。
“难道不在吗……”
这个点,不在客房,还能在哪?客房里有配套的卫生间,神父也不像是在半夜三更会在别人家里转来转去的人,而且房间里的灯还开着……
曼德斯联想到除了在楼梯里的那次偶遇,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莫兰。
——不会是出事了吧!?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闪现的一瞬间,在大脑给出指令之前,曼德斯的身体已经先行拧开了门。
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床边的莫兰。
曼德斯愣住,刚要出口道歉,他目光一凝,注意到神父脸上可疑的红晕,双眼蒙上层潋潋的水意,全身正抖得厉害。
他大跨步上前,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焦急的神色:“神父?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莫兰呆呆地仰头看着他,曼德斯正对上莫兰那水蓝的双眼与绯红的眼角,他呼吸一滞,只听到脑子里传来“嗡”地一声——
下一秒他的手被握住,手套被摘下,然后——一道温热的触感碰上他的指尖。
曼德斯头皮一炸,一道电流飞快地从他的指尖窜遍他的全身。
他猛地将手抽了回来,整条胳膊都一阵发麻。他握紧那只手,脚下略有些飘忽,后退一步,目光对上莫兰微微张开的双唇。
一小截红舌伸从那里了出来,轻轻地舔了舔方才触到曼德斯指尖的部位。
曼德斯的胸口剧烈地鼓动着,不可置信地张开了口:“神父!?”
莫兰茫然地看着他,突然贴上前来,双手死死攥住了曼德斯的衣角。
“帮帮我……”
曼德斯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嗓子哑得厉害,几乎发不出声音:“什么?”
莫兰却突然捉住了他那只被抽回去的手,在曼德斯反应过来之前将其含进了嘴里。
曼德斯差点跳起来。湿热的东西舔舐他的指腹,他死死地盯着莫兰正含着他手指的双唇,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他头脑一热,浑身一僵,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猛地握住莫兰的脖子,一把将他狠狠按在了床上。
下一秒他握住莫兰脖子的手臂骤然松开。他一只手被莫兰含进嘴里,另一只手撑在床边,单腿挤在莫兰的双腿间,膝盖撑在床垫上。
他闭上双眼,那又湿又热的软舌抵上被牙齿咬住的部位,在微微刺痛的地方轻轻一卷。
曼德斯撑在床边的那只手骤然收紧,他仰起头,豆粒大的汗珠顺着下颚线条划过他的脖颈,滴上了他的喉结。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边响起。
门内的两人俱是一怔。
莫兰突然抬手一把将压在他身上的曼德斯推开,瞪大眼睛看向站在门框外的仆人。后者的头几乎要低到地上去,他眼观鼻鼻观心,毕恭毕敬地说:
“神父,圣使大人正在大门处等您。”
莫兰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他大跨步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很快客房内便彻底安静下来。曼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