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管理局颁布了新法令你刷到了吗？”
丛暮和好友白霁约好了在常去的月河餐厅见面，刚坐下他就听见白霁急吼吼地问了一句。
自从和人界达成约定，妖界承诺不会再踏入人间半步，两界互不干扰。妖管局是专门负责管理能化形的妖，防止他们混入人间作乱。
“没刷到，怎么了？”丛暮端起桌上的饮料，边喝边听好友同他吐槽。
“谁知道妖管局发了什么疯，居然让能化形的适龄单身妖去登记信息，说要根据系统匹配分配结婚对象。”白霁越说越激动，两只耳朵都因为激动现出形来，“如果不愿意接受分配，一年内找不到对象结婚论处罚款，两年内还找不到就得蹲大牢，再往后还得按年限累计叠加罚款。”
周围的座位也有人在讨论着这新法令的不合理，丛暮听完却心念一动，甚至觉得这法令颁布来得及时。
自从他父亲丛峻五年前去世后，母亲顾云就一直郁郁寡欢。虽说妖长寿，普通修为的妖活个几百上千年易如反掌的，但架不住顾云自己想不开，五年里大部分时间以泪洗面，精气神一天比一天差，已经有了朽败之相，想要早些去冥界陪他父亲。而顾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希望他能早日拥有个好伴侣，像她和丈夫一样恩恩爱爱过个千年。
想必为了躲避处罚，接受匹配的不在少数。当然为了应付家里催婚，同样接受匹配的也大有人在。所以，丛暮刚好可以利用新法令，请管理局的好友在登记信息时帮他留心合适人选，再和对方商量扮演恩爱夫夫，让顾云大限将至前能放心。当然如果对方有什么需要演戏的地方，他也会尽力配合。
丛暮顺手给白霁杯子里添满对方最爱的胡萝卜汁让其顺顺气，看见白霁把耳朵收回去他才说道：“前几百年妖界人界互通，妖和人能够相爱结婚。但人类寿命有限，妖用妖法给人类续命有悖天常。上界震怒下了往两界下了死命令，所以妖界和人界划清了界限，现在已经隔绝互不往来了。现在妖管局强制性让我们妖类同妖类结婚想必就是怕出现从前的状况吧。”
“前人的错让我们来承担后果，真是够了。”白霁气哼哼的。不过他想到丛暮的状况，倒是觉得这个法令对丛暮有益无害的。
丛暮把自己的想法同白霁说了，白霁自然是举双手赞成。找个目的相同的人帮忙演演戏各取所需没什么不好，安慰母亲和应付妖管局是双赢。
同白霁分别后，丛暮前往母亲的住处探望。丛峻去世后，丛暮提过让顾云同他一起住方便他照顾。顾云拒绝了，一直执意要住在和丈夫从前的房子里，决定在思念中度过剩下的日子。她拒绝接见任何外人，断了和外界的任何联系，也就是丛暮是亲儿子才能见到她。丛暮再忧心她的身体状况也拗不过她，只能一有空就去探望她。
医生算过了，顾云大概还有半年年的日子。丛暮决定今天先把自己将要“结婚”的消息告诉母亲，让母亲一直忧郁的心情起码能够明媚些。
丛暮到的时候，顾云坐在院子背阴处的躺椅上打盹，怀里抱着一件衣服。丛暮知道那是父亲从前最爱穿的一件，母亲在上面施了法术让父亲的气息能遗留得久一些。后来即使父亲的气息消散了，母亲仍习惯性地抱着它，怀念丈夫穿着这件衣服抱着自己的时光。
“妈。”丛暮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怎么今天回来啦？”顾云睁开眼，端起面前矮桌上的茶壶给丛暮倒了一杯水。
“当然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您了，当面说显得隆重些。”丛暮喝了一口水润润嗓。
“什么好消息呀，你不会要跟我说你要结婚了吧。”顾云温柔地浅笑起来，开玩笑说道。虽然身体状况不佳，但每次丛暮来她还是会打起精神。
“这都被您猜到了。”丛暮状似无奈，“我确实要结婚了。”
顾云讶异得不行：“怎么就要结婚了？你之前可没和我说过你有对象啊。”
看见母亲因为这个消息精神头似乎变得好了些，丛暮便斟酌了下，把新颁布的法令同她说了，言下之意是迫于形势不得不要近期结婚。当然怕顾云多心，他也营造了一个和自己很相爱的伴侣。
“拖到今天和您说，是因为……我喜欢男人。”丛暮没想着要一直瞒母亲，于是借此机会出了柜。顾云对他的教养一向开明，是母亲更是益友。但丛暮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在他性取向方面持相左的意见，可他还是想要说出来，以后带着真正喜欢的人去父母坟前也不至于心里有愧。
“怎么这幅表情？我什么时候反对过你的想法？”顾云看着儿子似乎有些小心翼翼的神情好笑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有个携手一生的伴侣，至于性别和物种什么的，你自己喜欢就好。”
丛暮松了一口气，俯身抱了抱母亲，心里还涌动着用结婚的理由欺骗了母亲的愧疚。不过顾云听完他的话心情确实好了很多，他觉得善意的谎言也是可行的。
“打算什么时候把他打来给妈看看？”既是儿子的爱人，顾云作为母亲总要看一看把把关的。
“下个月吧，等他有空我带他来见您。”丛暮在心里算算时间回复道。
他决定这几天抓紧时间寻找适配的“结婚”对象，还要花些时间和对方培养些默契以防顾云看出端倪。
———
不得不说办事处的朋友办事效率就是高，才过了两天，丛暮就接到了办事处朋友阿羽的电话，说已经帮他物色到了合适的对象。
“帮你找了一位大帅哥。”阿羽在电话里说道，“你说巧不巧，这位大帅哥也是在我们妖管局上班的。我把你的要求和他说了，帅哥家里刚好一直催婚，对你的提议表示同意。”
“反正是应付，只要人品好演技好就行，外貌什么的无所谓。”反正是假的，丛暮对对方外貌无甚在意。
“知道了，你这个人一直淡如菊，谁也入不了你的眼。”阿羽说，“欸，刚好我那位同僚过来了，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你们私下约时间见面吧。”
挂了电话，丛暮立马收到了阿羽发来的一串手机号。
丛暮添加了对方好友，头像是系统默认的，id是两个大写字母zc。丛暮还没根据这名字缩写研究出对方真名，那边应该是被阿羽毛告知了，已经秒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丛先生你好，我是祝承。」对方率先自报家门。丛暮隐约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想了一下没想起来便放弃了，也没有放在心上。
「你好，我是丛暮。」
「阿羽把基本情况和我说了，细节方面我们见面详聊吧。丛先生空闲的时候可以发信息给我，我们约个时间。」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丛暮于是回复道「明天可以吗？地点的话祝先生你定吧。」
「我们是合作关系，不用迁就，选彼此都合适的地点吧。」祝承回复得得体有礼，「月河餐厅如何？听阿羽说你家在城东，我在城西，刚好折中。」
月河餐厅是丛暮常去的那家，菜品很合他的口味，环境也相对安静。于是他应下，和祝承约了明日的午餐，打算在月河餐厅边吃边聊。
定好明天的行程，丛暮顺手打开了祝承的朋友圈，想要先了解一下对方。对方不仅头像是系统默认的，朋友圈同样空空如也，和新号一个样。丛暮耸了一下肩，决定明天见面的时候再好好了解对方。
———
这边祝承正和丛暮发信息，阿羽一直往那边偷瞄。他手上键盘敲个不停，但实际上敲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祝承可不是他什么同僚，而是他们妖管局上层的大领导。自从那天丛暮发信息来让他帮忙，这位大领导第二天就来他的部门叫他进了办公室。阿羽一开始以为自己上班摸鱼，用工位的电脑和朋友聊天被领导发现了要挨骂。结果一进办公室他就看见办公桌后坐着位大佬，自己的上司还要站着赔笑。
阿羽心说自己摸鱼这个行为至于这么严重吗？正忐忑着，自己的上司被大佬借口支出去了，大领导直接开门见山地让他“帮忙”把自己推荐给丛暮，简而言之就是要和丛暮搭上桥牵上线。
大领导口里的“帮忙”就是命令。阿羽是人精，心里早就明白了七八分情况。他按捺住麻雀八卦的本性，向祝承打了包票。
离开办公室前，这位大领导冲他笑得很客气，说道：“请替我保密。”
明明祝承是笑着的，阿羽却觉得自己但凡向丛暮透露了一个字自己的职业生涯就要到头了，他赶紧连连点头。
祝承和丛暮约好了时间，收起手机放进裤兜里。看见阿羽毛正偷瞄，经过阿羽工位的时候，他说道：“干得不错，等着升职加薪的邮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