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泰继续吐槽道:“我看你是想要去找魁玉玲珑,人家不接待你,你还拉着十二哥儿去。”
几个人打趣了一会,这才相互告别。
张方平嘿嘿笑了两声:
“十二哥,他们都不知道你的长处。”
“如此也好。”
宋煊随即摆摆手:
“此事也用不着往外说,你我也不能小觑天下学子啊,我们只是接触了中原的学子,更加南方的学子实力,我们还不曾接触。”
“不错。”
张方平也觉得省试,便是全天下优秀的学子一同参加考试。
竞争只会更加激烈。
再加上科举突然改革,他们是第一届,出现什么样的狠人都不为过。
二人嘻嘻哈哈的说话间,就已经走到了书铺。
宋煊一进门,便瞧见王从益在。
他的身体倒是好转许多了。
至少能够自主走路,不像以前似的,走几步就要咳死。
“许久不见,十二哥儿。”
王从益当然晓得宋煊考中解元后,没多久便直接洛阳游学。
此番刚刚回来。
在洛阳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王兄,许久不见。”
宋煊脸上带着笑容:“我观你气色好了许多。”
“哈哈哈。”
王从益当然爱听这种话,而且宋煊研制出来的药物,对他的病情事真多有用。
他爹王钦若又病了,被接到南京找王神医调养。
本想着能够让宋煊看一看,奈何宋煊从曹利用那听到了消息,直接就不在宋城待了,出去游学。
如今回来,依旧是被王从益堵在家里。
看样子他爹的病情还没有好。
王从益也没有让宋煊失望,当真是如他所想的那般。
“汝父的病情,王神医也看不了?”
“倒不是,主要是我爹想要见一见你。”
“哦,也行。”
宋煊倒是没什么理由拒绝,况且还是王从益亲自来请的。
王家的宅院还是蛮气派的。
毕竟王钦若不是第一次蛰居此地。
王钦若、丁谓、林特、陈彭年、刘承珪,这五人被宰相王曾称为“五鬼”,其中王钦若和丁谓最为著名。
另外三人皆是在两个皇帝权力交接这几年亡故。
这群人当中就数丁谓身体最好,去海南岛吃椰子,还活的好好的呢。
宋煊还没进屋子,就闻见了较为浓重的草药味。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当朝宰相。
王钦若体型矮小,脖子上长有赘瘤。
当时人称之为“瘿相”。
宋煊打量了一下,连忙行礼。
因为王钦若躺在床上,也只占据了一半的长度,可能是老了身体越发佝偻起来了。
王钦若叫侍女扶着他靠在枕头上,微微张开的眼睛,也是仔细打量了一下宋煊。
他的名字自己听儿子说过许多次了。
无论是学识还是文采,都是同龄人的佼佼者。
在一个便是医术高明。
甚至连儿子这条命都是他救回来的。
那可是全大宋的名医都没有办法做到的,只能让他等死。
“爹,正好让十二哥儿给您诊脉,我也好放下心来。”
王钦若只是顺从的伸出胳膊,让宋煊瞧一瞧。
宋煊倒是也没推辞,坐在一旁,先是捏了一会。
不像是死脉的节奏。
这老头子一时半会死不了。
“劳心劳神,如此大的年岁,还是要多加休息。”
宋煊说完了之后:
“王神医在调养这方面上比我强,我推崇的锻体之法,并不适用于王丞相。”
王从益当然是默默练习八段锦,明白宋煊嘴里的锻体之法。
王钦若缩回手臂,重新靠在被垛上:
“十二郎年纪虽小,但是在医学一道上却比常人高明许多,不知师承何人?”
“回丞相的话,我至今不知道我老师的名字,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宋煊倒是明白像王钦若这种心思重的人,定会盘盘底底。
“好吧。”
王钦若当即明白是人家不想说。
“我听闻你考中了解元?”
“不错。”宋煊哼笑一声:“倒是颇为意外。”
王从益曾经动过要给宋煊提供便利的想法,但是被他严辞拒绝了。
待到成绩出来后,王从益才明白依照宋煊的实力,根本就不需要他来走后忙,平白落人口实。
王钦若那也是考进士起家的,明白考中解元有多么不容易。
就算是晏殊知道宋煊是谁,可如今考试越发严格,都是要糊名字誊抄的。
再加上王钦若对晏殊的认知,他更不会泄题给宋煊。
足以说明宋煊是真有实力的。
“我听闻朝廷更改了科举考试的主要考核点,你可有把握?”
“倒是更有把握了。”
“哦?”
王钦若知道宋煊善于诗赋一道。
未曾想他竟然对于主要考察策论也是得心应手?
故而大感意外。
毕竟他这个丞相只要还没死,依旧是有机会给宋煊在省试当中透透题的。
至于殿试嘛。
宋煊就自求多福吧,没有人会傻到去偷窥天子写下的题目。
这风险冒得太大了。
王钦若也觉得没必要这样做,更不会像当初与寇准争斗一样,为晏殊提前提供考题。
以至于晏殊自己个在官家面前漏个大脸,反倒把他们这些南人都撂进去了。
“这般自信?”
王钦若摸着自己白的胡须道:“果真是少年英才啊!”
“丞相过誉了。”
宋煊先推崇了一下应天书院的师资力量,以及晏殊这个作为知府的全力支持。
他在书院当中,只需要专心学习即可。
故而在面对朝廷科举改革消息后,自是会全力备考省试。
王钦若与晏殊也早就是老相识了,明白晏殊一贯明哲保身的想法。
这一点在他看来,身在局中,哪有让自己置身事外的机会啊?
你不争,就得退出去。
因为宰相的位置,只能坐下几个屁股,可人人都想做。
不争怎么办?
王钦若听着宋煊的唠叨,一瞬间就分辨出来了。
他说这么多,就是想要靠着自己通过省试,无需要自己给他做些“助力”。
看样子说自己的儿子在他面前说过什么话,导致误会了。
王钦若眯着眼睛瞥向宋煊:
“老夫这个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了命,你把我儿子的病治的七七八八,若是还想要求回报,时间可不多了呦。”
“哈哈哈。”
闻听此言的宋煊放声大笑。
笑的王钦若这个纵横几十年的老狐狸,都有些莫名其妙。
如此直白的话语,他相信宋煊对待政治再怎么不敏感,也听明白了。
“人走茶凉。”
那可不是白说的。
再加上王钦若自己的名声挺不好的。
他纵然说想要自己这杯茶凉的慢一点,都不一定能把自己的老部下给提上来,只能尽量的给他们安排好。
以前王钦若觉得无所谓,反正自己的儿子也用不上。
但是随着王从益吃了宋煊的特质药后,身体渐渐好转后。
不怎么考虑家族后事的王钦若也开始大力提拔自己人了。
就是想要让自己“这杯茶”热的慢一些。
就连王从益也不明白宋煊有什么好笑的。
“王丞相莫要,小觑于我啊!”
听着宋煊的回复,王钦若惊诧了一会,才忍不住轻生笑了笑。
果然。
跟在晏殊身边,倒是学会了清高这个品质。
兴许他也跟晏殊一样,恃才傲物,想要依靠自己真正的实力,用不着其余人的帮助。
“宋十二,你要想清楚,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王钦若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机会已经给过宋煊了,是他自己主动不要的。
“当然了。”
宋煊站起身来,再次行礼:
“况且我给王兄看病也不是为了在科举场上舞弊用的。”
王从益当初是打探到了宋煊把顾子墨给救回来了,这才求上门去。
他给宋煊送钱送人送各种物资,才有了这个特效药。
尽管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可时间一长,王从益就觉得自己的病症轻了许多,更是大喜过望。
从此对宋煊的特效药深信不疑。
他说真的想要帮助宋煊在科举场上更加轻松的取得一点好成绩的。
奈何宋煊一直都在拒绝。
但是王钦若却是明白,宋煊拒绝除了说因为自傲外,更是不想深度捆绑他们王家这条船。
王钦若瞥了瞥自己的亲儿子,他这辈子能够不受病痛的折磨活到老就行了,至于官场,他还真不适合了。
如今宋煊这条“浅鱼”不愿意获得助力,待到他越过龙门后,也不会对王家多家照顾。
很明显,双方并没有想要深度合作的意愿。
“你若是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相府与我说就行。”
王钦若也不想在科举上非要给宋煊扯上污点。
“多谢王丞相。”
宋煊告辞,王从益出门送来送,又回来。
“爹,你方才说那话说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王钦若对于儿子这般没头脑,心想我儿子怎么能说这幅模样呢?
在朝堂当中厮混,没有点政治灵敏性,如何能做到宰相的位置?
“没什么意思,就是我想要说给宋煊听的意思。”
王从益被他爹如此一闹腾,依旧没有明白他爹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只能说,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王钦若指了指自己这双眼睛:“我这一辈子还从来都没有看错过人呢。”
“啊?”
王从益觉得他一直都认为宋煊有本事,将来名垂青史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难事。
自己老父亲是不是病糊涂了,还开始自夸起来。
王从益甚至一度想要把宋煊给喊回来,再给他爹诊脉一二,确保病情没有加重。
宋煊从相府出来后,对于王钦若的操作嗤之以鼻。
什么狗东西?
就是如此报答恩人的?
想要给我的履历上抹屎。
从而达到与他们家站在一条船上的目的?
王钦若个人也没有什么势力,他上面有寇准、丁谓等人压着。
待到龙虎斗的这二位无了,他才上位的。
如此短的时间,再加上皇太后、天子各有各的“簇拥者”,王钦若想安插自己人都有心无力。
“我宋十二又不是不学无术,这么多年投入到科举考试上的精力,一丁点都没有白费。”
“用得着你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朝廷又改革到有利于我的优势,小爷疯了才会跟你提前要题目。”
至少在写策论这方面上,宋煊并不觉得自己很差。
回了家之后,宋煊洗了个澡,才瞧见桌子上收到了几封信。
一个是曹利用的,一个上钱惟演的,还有一份是苏洵的。
宋煊当即打开苏洵的来信。
他已然回到了家乡,收到了宋煊给他寄来的信件。
苏洵在返回家的路途上,便听到有人议论十二哥的中秋诗词,这让他也是与荣有焉。
而且苏洵也知道,宋煊写的这首词是怀念自己,所以他更加兴奋。
待到回了家之后,整个房间都被他贴上了这首词。
苏洵又是有些苦恼,自己一路上看了那么多的名山大川,但是写出来的诗词他始终不满意。
倒也不是想要让宋煊给他批改一番。
因为经过宋煊的手,那首诗赋就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了。
在信中苏洵询问宋煊,如何能够做出一首较好的诗词来。
还望十二哥能够解惑。
宋煊直接摊开信纸,第一句就写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总之,这个就是要靠着大量的阅读,到时候才会有灵感。
不会写出一戳一蹦跶那种歪诗来。
宋煊当然知道苏洵的浪子性子,就算是成亲后,依旧没有变化。
还需年龄再大一些,他才明白读书的道理。
在这方面上,谁劝苏洵都没有用。
宋煊也没有劝他,就是解答他的疑惑,多读唐诗。
待你苏洵下次看见了壮丽的山川后,才不会说儿豁,仙人板板之类的。
宋煊把苏洵的回信放在一边,等待墨水干涸。
他又撕开曹利用的书信。
曹利用就是想要告诉宋煊,朝廷科举考试要改革了,希望宋煊不要气馁。
就算诗赋权重下降,可你也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总之,就是好好复习,争取考个省元出来。
东京的房子我已经提前给你租赁好了,到时候来了东京参加考试,直接住下就行。
免得到时候什么都抢不到,为了自己的面子不来他家,反倒要去睡大街之类的。
宋煊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纵然东京城的放假时间贵,但是对于曹利用这个级别而言,租一处房子几个月的时间,不去住人,那也是没什么压力的。
曹利用不仅说了这个事,还有辽国战事的事,大军已经出发。
他会派人密切监视他们的成败动向。
毕竟他可是顶着极大的压力去跟他们说自己那与众不同的观点。
无论如何,曹利用若是“预言”失败。
那今后中枢议事就更没有他曹利用的事情了。
无论是皇太后、官家,甚至是其余大臣,把曹利用踢出中枢都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武将在大宋的朝廷体系当中,就是这么的不够有地位。
强如后期的狄青,那也是被弹劾的命。
面对曹利用的担忧,宋煊也很快就给他回了封信。
没事就吃溜溜梅。
至于曹利用能不能理解,宋煊也懒得说什么了。
他好歹也是大宋有名的战将,南征北战的,到了年老的时候,却也是如此畏畏缩缩。
看样子被朝廷那几个文人“折磨的”连点自信都没有了。
宋煊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
最终又给他添了几句话,让他放宽心。
这个时候苏洵的回信已经墨水干了,宋煊再次塞好,避免出现差错寄信。
最后一封是钱惟演发来的,宋煊不明白他有什么可写信的?
带着疑问,宋煊打开之后,仔细看了看。
钱惟演便是一阵客套话,他非常欣赏宋煊,愿意与宋煊结为忘年交之类的。
他希望今后能多写信加强联系之类的。
宋煊一听这话头都大了。
什么他娘的忘年交。
你也不瞧瞧我正在备战“高考”呢,哪有时间给你写信完。
就钱惟演不单单的写信,他还写了几首西昆体的诗,请宋煊品鉴一二。
最好还能给他写几首唱和诗。
毕竟大宋文人之间的交流,就是如此嘛!
宋煊把信件扔下,如此作态,自是让他想起一些疯狂崇拜者的骚操作。
否则他也不会在洛阳那么快就逃回来了!
宋煊想了想,随即把肖智鸿叫来了:
“你随便写写那西昆体的诗,然后给他回信。”
肖智鸿看完了钱惟演的书信,有些不可置信的道:
“少爷,让我给他写回信,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他又不知道是你。”
“哎。”
肖智鸿连忙应下,反正是少爷交代的。
宋煊又把其余两封信贴好,让他转交给陶宏,明天帮忙给寄出去。
待到做完了这一切,宋煊躺在床榻上,思索着该如何训练策论的手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