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名动三京
晏殊接过小吏手中传来的朝廷邸报。
他展开之后细细看了下。
首先是朝廷给人升官之事,并且宣告天下。
天子赵祯得知陈从易这个清廉之臣。
官家立即差丞相给陈从易打了“晋升报告”,并且号召天下官员都要学习陈从易的清廉之举。
当年陈从易因为失职被寇准贬官,待到丁谓上位言语间说他为陈从易报了仇,你可不要落井下石。
陈从易说会与失了势的寇准照常相处,搞得丁谓面有愧色。
当时丁谓在朝廷当中一家独大,连王钦若都被废相。
王钦若在南京居住,无人敢去看他。
唯有陈从易特意去看望,还逗留了几天才离开。
待到赵祯上位,王钦若复相。
因为广州是勾连海外藩国,宝货所聚集的地方,要求众大臣推举贤人。
王钦若平日最赞许陈从易,认为他有清节,可任此职,便向仁宗推荐。
陈从易以太常少卿、直昭文馆知广州。
陈从易在广州任期三年,勤于政事,清廉自持,革除陋俗,社会安定。
当他卸任自广州北还时,一无所取,只带俸钱回家。
这些俸钱,半数偿还父丧时众人所赠的丧仪,以为答谢。
半数分给宗族中的贫苦人家。
赵祯得知此事,大加赞扬,亲笔书写“清”字赐赏,并加三品朝服,调任左司郎中,知制诰。
晏殊回想陈从易的为人,确实如此。
可是朝中像陈从易这般的官员,只是少数。
要不然天子也不会下令大宋境内的官员,都要向陈从易这个榜样学习。
第二件事便是日本商人冒充是使者想要进入东京做买卖,但是没有国书,直接被朝廷给打发走了。
让各地官员今后对于外籍商人都要仔细盘查,没有国书,最好就不要让他们靠近东京城,免得引起乱子。
尤其是日商胆大妄为,一旦朝廷给予他们回复,还能有什么威严?
无论是太后还是官家,对于这种事都极为气愤。
他们孤儿寡母的险些被猪狗一样的东西给骗了!
今后这些日商从船上上岸,就要严格检查,免得到了东京再被查出来。
下一次定然不会如此轻轻略过。
第三件事,便是朝廷已经明确颁布了。
明年春闱不再以诗赋为主要考核录取点,而是要以策论为主。
宁愿要些“假大空”幼稚的政治思路,也不愿意再看那些“毫无用处”的诗赋了。
晏殊看到这一点后,嘴角含笑。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
“宋煊的时代即将来临!”
连中三元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里。
晏殊当即让小吏把第一、三条重点抄写十遍。
在府衙、县衙门前分别张贴告示。
然后再把其余的布告,送到府学以及县学去。
不仅仅是春闱如此改革,从发解试都要开始以策论为主要重点了。
诗赋为主的时代,已然翻篇了。
宋绶听着晏殊言语当中的兴奋之色:
“如此好事,当真是让宋十二那小子给赶上了。”
从他们二人与宋煊相识,便是宋煊写的策论,让他们大为惊诧。
“哈哈哈,算他运气好。”
晏殊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个风声,但是如今总算是落在了实处,还是让他感到高兴。
“要是放在以前以诗赋为主要录取点,我对于宋煊连中三元之事,心中依旧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把握。”
晏殊摸着胡须,嘴角带笑:“如今总算是心中踏实了。”
宋绶也是很高兴。
因为在宋煊的影响下,张方平的策论水平也是极为拔高的。
反倒是他们二人对于西昆体的诗赋,并不是那么的擅长。
……
朝廷下发的邸报,被晏殊迅速转发。
应天书院的大门布告处,自是也贴上了一处。
从今天起大宋科举考试改革了。
诗赋不再是重点,策论才是。
如此消息一经传播,自是让许多学子都极为兴奋。
“终于不用在钻研了。”
“哈哈哈。”
“待到明年参加发解试,我又有把握了。”
“这下子宋十二想要考省元就有很大的压力了。”
众所周知,宋煊的“诗赋”是极好的。
别看宋煊有过落榜的经历,可人家能从落榜考到全应天府第一,就足以说明他是有极大的实力的。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几个学子哈哈大笑起来。
谁不希望自己在科举考试上的成绩能够更好一些啊?
他们都认为宋煊子啊在科举考试上最强悍的便是诗赋一道。
没有几个人能看到宋煊的试卷的。
但是从宋煊流露出来的那些诗词来,谁敢不服气!
名动三京,可是实打实的。
宋浩听着别人因科举考试,对弟弟宋煊的幸灾乐祸,他很是不爽。
就算科举改革一下子就除掉了宋煊最擅长的那一门。
可你们也不该如此,应天书院的校训全都忘了吗?
“五哥,算了算了。”
老七连忙拽着宋浩往一旁拽去:“没必要跟他们置气的。”
“他们都是连发解试都没有通过的。”
“哼,我就知道。”
宋浩经过爷爷的教导,自是要在外人面前维护宋煊。
至于有什么矛盾,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话,别让外人听见,徒增笑话。
“唯有没能力的人,才会嘲笑比他境界更高之人。”
老七附和的点点头:“五哥,待到休息,我们还去不去拜访宋县令了?”
“去,如何能不去?”
宋浩已然展现出了那么一丝不要脸的特征:“待到我们考中进士,再说不去的事。”
书院内,幸灾乐祸如此言论,不绝于耳。
宋煊不用出教室,他就听到了这种话。
“倒是改的好啊!”
宋煊自言自语的笑了一句。
同桌祝玉侧头瞥了宋煊一眼:
“如此一改,对你这个解元,可就不再有优势了。”
因为大家都是先参加诗赋考试,这门功课通过,才能进入第二轮,只要其余三门,包含策论等写的不至于过于离谱。
一比三的比例,全都能上榜。
“鄙人本就不善于诗赋。”
听着宋煊的话,祝玉一脸我没听错的神情吧?
你宋十二还不善于诗赋,那天底下还有几个人善于此道啊?
以前写的也就不说了,那首中秋词一出,整个东京都在追捧。
无论多少人绞尽脑汁想要做一首,超越你宋十二的,至今都没有出现呢。
更不用说在洛阳宴会上,说什么加试一首看不起谁似的?
一人一首。
须臾之间,便是拜你啊难得一遇的诗赋,搞的洛阳纸贵。
现在这么一号人,跟你说他不善于此道。
谁听了去,都不会相信的。
宋煊瞧着祝玉这幅表情,当即伸手:
“我的意思是不善于西昆体的诗赋,到时候考场上随便写写就可以了,再也不用头疼了。”
“如此,我倒是相信了。”
祝玉瞥了一眼宋煊,悠悠的叹了口气:
“如此一改,我也不知道能否通过省试。”
对于此事,祝玉当真是表现的忧心忡忡。
“且好好练习,策论再怎么出题,又能偏到哪里去呢?”
宋煊安慰了一句:“待到我手上那批历代真题全都复印完了,再给你整一份。”
“那么多,岂不是要费许多钱财,以你宋十二的财力,也用不着如此破费。”
祝玉当然知道宋煊的书铺是赚钱的。
大宋百姓对于扑买游戏十分上头,故而彩票这项买卖当真是容易出钱。
“些许小钱,只是费些功夫罢了。”
毕竟搞泥印印刷这种操作,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不清楚的。
外行人觉得宋煊的彩票店成本一定极高。
无论是纸张还是铜版之类的,再加上在大厅当中展示的那种摇奖器械,十分的珍贵。
更是让不少想要效仿的人望而生畏。
这种买卖也早就传到了东京城去,不是不想效仿。
只不过摇奖器械,至今做的并不是那么的完美。
祝玉捂嘴笑了笑,并没有在多说什么。
反倒是一旁的张方平整个人都处于极大的惊喜当中。
就西昆体那种诗赋,对于大家模仿写作都是极为困难的。
“十二哥,通过省试仿佛就在眼前了。”
张方平缓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看向宋煊。
但是张方平的同桌王尧臣却是面色有些不佳。
大家在一起学习这么久,当然是知道各自的短板与长处。
宋煊与张方平二人的策论完全是没问题的。
反倒是一心想要考状元的王尧臣,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
他在策论上并不突出,但是在西昆体的诗赋上,弥补了这一点。
如今朝廷突然就更改了科举考试,让他以前连过发解试与省试的优势,荡然无存了。
相比于其余人在狂喜当中,王尧臣则是在皱眉。
如何一丁点风声,都没有突然就变了?
宋煊闻言瞥向狂喜过后的张方平,同时也看见了有些失魂落魄的王尧臣。
毕竟改革一出,对于王尧臣这种以前通过发解试以及省试的人,越发的不利起来。
因为大宋殿试主要考诗赋以及策论。
王尧臣拿手的一下子对调,他心不乱如何能行?
宋煊倒是没有出声附和,而是开口道:
“张大郎,你确保自己能够顺利通过省试、殿试吗?”
张方平听了宋煊如此提醒的言语,眼睛一顿,多年的默契,随即瞥向身侧的王尧臣,见他面色很是难看,立即反应过来了。
宋煊见张方平回过味来,又开口道:
“诗赋对你我而言是困难,可是对于其余学子也是极为困难。”
“大家都去卷策论了,说不准就会杀出什么黑马来,如何能沾沾自喜?”
“我等最近的精力,应该全都放在策论上,诗赋虽说不会作为重点,但是殿试上也是会考的。”
“十二哥说的对。”
张方平转瞬之间便理解了宋煊话里的意思,像这种事发生,定然是会有人高兴,有人不高兴的。
为了避免麻烦,大家没必要在别人的痛处上撒盐。
况且双方之间的关系也是挺不错的。
王尧臣听了宋煊的鼓舞,他这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十二郎不必如此安慰我。”
“哎。”宋煊倒是毫不在意的道:
“王兄不必如此忧愁,我等还需要努力通过省试呢。”
王尧臣却是点点头,待到明年的时候,他也要同大家一同出发前往东京城。
毕竟每年到了要考试的时候,去的晚了,根本就没有地方住的。
就算上有住的地方,也不一定能够让你安心温习。
那个时候,无论是租民房,还是租店,全都是一大笔钱财支出。
就这,还不一定能够抢得到的呢!
“十二郎通过省试能有什么难的?”
王尧臣瞥了宋煊一眼,又重新坐在椅子上:“到时候十二郎考个省元,还未可知呢。”
“我只希望能够通过省试,至于省元?”
宋煊顿了顿又摇头:
“此事我还真没有把握,毕竟到时候是整个大宋所有优秀的学子参与,那番话,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是啊。”
王尧臣通过了省试,但是他觉得那届学子挺强的,故而才没有继续参加殿试。
宋庠当时连中二元,是状元的有力竞争者。
而弟弟宋祁实力也异常强悍。
大小宋果然都“中”了状元,当年若是参加殿试,如何还能有自己的事?
为此王尧臣觉得自己选择极为正确。
他又安心的回应天书院读书,借此来磨砺自己,让自己实力更加强悍。
未曾想朝廷竟然直接改革了科举考试。
天圣五年的殿试,王尧臣瞥了一眼隔壁坐着的宋煊。
难不成我王尧臣想要考中大宋状元,就躲不开姓宋的人吗?
“科举考试这种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王尧臣似乎有些埋怨道:“还不是朝廷说怎么考,我们就怎么考?”
相比于上一次有人想要暗中鼓动宋煊背锅去反抗改革,被宋煊当众戳破后。
王尧臣相信没有人再有胆子做这种事了。
更何况大部分人的诗赋,都不是那么好。
故而不再以诗赋为主,都不用去外面听他们的吵闹,教室里的学子们全都乐翻了天。
“谁让我们不是制定规则的人呢?”
宋煊站起身来走到王尧臣面前:“所以朝廷说什么你就得听着,除非你想要造反。”
“造反?”王尧臣被宋煊的言论给吓了一大跳:
“我只是想着你我在科举考试当中的优势荡然无存,心里埋怨几句罢了,谁会去造反啊?”
“也是。”
宋煊可不觉得自己在科举考试上的优势宋“诗赋”。
他为了应试考试取得好成绩,在诗赋上浪费了许久的时间,才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的窍门。
但是要写策论,宋煊都觉得自己用不着多学,只需要好好看一看宋代以前的历史。
在写文章举例子的时候,不至于把后面朝代的例子拿出来用,那些考官一个个都不明白。
但科举考试改革这件事,大部分学子都是极为高兴的。
许多没有通过发解试以及省试的学子们,更是坚决拥护。
仿佛换个主赛道后,他们就能够大杀四方,从而圆了自己高中进士的梦。
只有少部分学子认为自己诗赋极佳,或者像是王尧臣这种人真有实力的,认为风向变了,对于自己有些劣势罢了。
待到放学后,宋煊慢悠悠的与张方平一同往家走。
出了校门,依旧有不少人在布告处议论。
“十二哥,你可是惨了。”
吕乐简颇为欢快的走上来:
“至少在科举考试当中,你这个善于诗赋之人,优势不大了,我看中枢那群宰相们是故意针对你的。”
“哈哈哈。”
宋煊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宋煊是个什么小人物,值得远在东京城的中枢宰相们针对我?”
“他们有一个算一个,能知道我宋煊的名字,就一丁点可能性都没有。”
面对宋煊的嘲笑,吕乐简当即想要反驳。
可他一想到自家堂哥吕夷简知道宋煊的所有消息,都是自己提供的。
他又没有脸在宋煊面前提。
实则是不单单吕夷简一个人知道宋煊的大名。
那几个宰相,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知道宋煊的名字,那便是在“装逼”。
“万一有可能性呢。”
吕乐简压低声音道:
“你那首中秋诗词,再加上游学洛阳道三首诗词,搞得东西南三京,争相有人传颂,哪一个人不知道你宋十二道大名?”
吕乐简觉得宋煊他早就名声在外了,而不是谁都不清楚的小透明。
“额?”
宋煊听到自己的名字,名动三京的时候,一时间也愣在原地,无法反驳。
“当真?”
“当真。”
吕乐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在东京城又不是没有朋友,在写信交流的时候,他们还向我求证,认识不认识你宋十二呢。”
“十二哥,莫要对自己不够自信。”
王泰也是附和的笑了几声。
反正今日科举改革,对于大家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但唯独对宋煊这个“诗赋大才子”,是一件极为“打压”之事。
谁都知道宋煊的优势,结果被朝廷一纸给废除了。
十二哥如此强壮欢笑的模样,倒是让王泰能够理解。
“不如我们再去宏泰坊开心开心,就当是为十二哥一解心中郁闷。”
科举改革,宋煊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如何能有郁闷?
“大可不必。”
宋煊连忙拒绝:“有喝酒这个时间,我不如回去躺在床上休息。”
要么就回去与王保等人对练,出一身汗也挺舒服的。
“哎,十二哥儿还是有些伤心的,不想去饮酒潇洒。”
吕乐简叹了口气:“其实兄弟们都懂,十二哥儿他想自己去找那魁。”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