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下船,横笛和二胡的声音就间杂着传来。台上大约是有武生在翻筋斗,叫好声一片。之后才传来咿咿呀呀的人声。
迟临把徐暮远安置在一棵绦柳下,独自一人就要扎进人群里去,徐暮远慌忙跟上,迟临回头一看,小小的身影被人群挤得踉踉跄跄,无奈地走回去,学着老爸的样子朝徐暮远头上一拍:“我去前头给你找吃的,你跟来干什么!”
这一下拍得有些重,徐暮远眼眶都红了。
迟临有些怕了,只好说:“你还真哭?我也被拍过,明明一点也不疼的!”
徐暮远低着头不说话。
迟临无奈,抓着徐暮远的手让他捏住自己的衣角,扒开人群带他往里走。
这样子好像多了条尾巴,还是条时不时会被后面的大腿夹住的尾巴。迟临足足挤了十几分钟才到戏台前面的长桌上,喂徐暮远吃了几颗葡萄,又往他口袋里塞了一把小核桃,才带着他往外挤。
回到柳树旁,把徐暮远抱站到柳树边的石墩上,迟临的额角已经沁出汗水。
迟临听不懂戏,眼睛仍盯着戏台,大概是在看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忽然听见徐暮远在身后叫了声“阿临”,迟临疑惑地回头。
徐暮远递给他一把小核桃,迟临接过,过了一会头也不回闷闷地说:“你要叫我哥哥。”
戏台上一个穿花衣的小丑在逗笑,徐暮远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也为油彩后夸张的表情所取悦,咯咯地笑着。
小丑后面出台的是一个老旦,上台便坐在中间的交椅上咿咿呀呀地唱,有一段调忽然拔高,台下的人连叫了几声好。
迟临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问徐暮远:“还看吗?回家吧?”
徐暮远点头。
这时船工也还挤在戏台下面看戏,迟临便带着徐暮远走回去。徐暮远非说会迷路的,迟临哭笑不得,说沿着兰溪走,总会到家的。
水乡水路开阔街巷狭小,迟临牵着徐暮远,左侧是兰溪,弦月的倒影在水波里晃荡;右侧是垣墙,高高的飞檐挂着弯弯的弦月;拱桥一座座轻卧在兰溪上,若是站在一座桥底下往前看,另一座桥只露出一截拱弧,便如同井中观月。
陈老头还借着路灯如痴如醉地作画,看到两个小孩,招招手把人叫过去,铺了两张红纸,走笔龙蛇一番,一副楹联落下:
心地阔于云梦泽风流合在紫薇天
迟临认不全上面的字,接过来叠好,规规矩矩地道了声谢谢。老头摆摆手让他们快走,又如痴如醉地涂抹起来。
“怪人。”徐暮远说。
迟临摇摇头:“他只是有自己的世界。”
迟临说得语焉不详,徐暮远听得似懂非懂。
两人回到陈宅,上上下下还在忙碌,迟临把楹联放在堂前的供桌上,送徐暮远回房,看着他洗完脸泡了脚,才回了房。
从那天晚上开始,徐暮远不再远远地看着迟临了。迟临去河边钓虾,他拿网子捞河边的小鱼;迟临写作业,他搬来板凳坐在旁边翻他的小人书;迟临去学书法,他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