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
这些时间她过得迷迷糊糊,日夜颠倒,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做母亲,对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姑娘来说,是一件太遥远的事情,她六神无住,完全没有了主意。
她不知道父母是怎么知道的,两个人千里迢迢从国内飞过来。
见到面,父亲一句话也没说,直接给了她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是她长这么大,父亲给她的第一个巴掌,直接打的她发懵。
父亲看着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得鼻子骂:“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不自爱的?”
母亲抱着她嚎啕大哭,一声声肝肠寸断。
父母带着她去医院里引产,可医生说她的子宫内壁薄弱,四个月的胎儿已经成型,如果引产的话会对母体造成极大的损害,很大几率会导致她以后再不能生育。
再者,国外也不允许一个健康的孩子被引产。
父亲烦躁不堪,阴沉着脸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母亲又开始哭,小声地啜泣,只有她,在听见这个消息后,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心里还固执着要等他回来,她不相信他会那样一声不吭地将自己抛弃,一点儿音信都没有。
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在他妈妈找上门往自己脸上砸银行卡之前,她一直坚信这个理由。
那天,他妈妈闯进来,母亲跟他妈妈撕打在一起,后脑勺磕在桌角上,流出来的血染红了背上的衣服,也染红了她的双眼。
她坐在急诊室外走廊的长椅上,低着头一直哭一直哭,全然不知道怎么办。
父亲蹲在她身前,抚着她后背,一脸心疼地说:“笙笙,他那么无情无义,不负责任,咱们忘了他吧,好不好?”
她抬起头来看着父亲,哭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的摇头。
她不愿意忘掉他,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忘掉他。
她不信,她不信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她不信他就这样抛弃她了。
她还要找到他,要亲口问他一句为什么要离开她,要把所有的事情都问个明明白白,否则,她不能私死心。
大概她太过执拗,老天爷都可怜她,给她一个机会。
那天,当她漫无目的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时,居然与他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她怔在原地,激动地浑身颤抖。
“薄景遇!”费了好大的力气,她喊出他的名字。
“我认识你吗”
轻轻巧巧地一声反问,瞬间让她手脚冰凉,牙齿却忍不住咯咯打颤。
他身边站着漂亮的女人,很像他那个同事描述的那样。
那女人打量她的目光很直白,刹那间,她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站在冰天雪地里,羞耻和恐惧联袂逼来,她下意识选择逃避,慌乱转头跑开。
等回过神来,她才想起来自己一直在找他,要找他问个明白,又急急忙忙地折身返回。
街头依旧人潮汹涌,可来来往往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安笙怔怔地站在先前相遇的地方,脑袋里迟钝地回想,刚才他们说什么来着?
“谁呀?这又是薄二少爷哪里惹得风流债?”
“或许吧,谁知道呢。”
她终于相信那个女人对她说过的话,她和他不是一路人。
他才不是什么身无分文的穷鬼,原来是个来国外体验生活的公子哥大少爷。
现在人家玩腻了,所以抽身离开,只留她一个大傻子在原地苦苦期盼,等待。
这样捉弄自己很好玩吧?把全部的美好都给了她,然后,在她沉溺在这幸福美好当中时,他又亲自将这一切的美好幸福戳破击碎。
怎么会有这样无聊又恶劣的人呢?
她忍不住憎恨他,却仍旧不愿意忘记他。
父亲日日目睹她的痛苦纠结,劝她,“笙笙,忘记他,忘记这段情,这段事,你和他,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他抛弃了你,你不应该再浪费一丝感情在他的身上,你的日子还很长,你的未来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
她看着父亲,泪流满面,执拗地摇头,说:“不!我不要忘记他,我也不想忘记他。”
哪怕真的是被抛弃,她也想永远记住他们之间的美好点滴。
到最后,父亲忍不住发了火,问她:“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难不成还想等他回来,跟他再续前缘不成?”
“他不会回来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他不要你了,他早就把你忘掉了!”父亲嘶吼,愤怒的不成样子。
她看着父亲,死死咬住嘴唇,不吭声,就坐在出租屋的床上掉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她只是还没有想通。
哪怕她已经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却还是想不通。
或许她就是要等他回来给自己一个解释,一句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