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荣的人点起火把,把篱笆院儿围了起来。
昨夜因为是半夜时分,没闹出什么动静,村子里知晓的人不多,知道了也没敢出来看热闹,但现在正是倦鸟归巢炊烟四起的时候,喧闹声引得村民纷纷来围观。
秦家的秦安也来了,见着江荣,屈膝就拜,口中喊着妹夫大人,江荣随从一脚将他踢开,怒喝:“哪里来的刁民乱认亲戚?扰乱大人公务,仔细扒你的皮!滚!”
柱子和六指儿悄悄儿地靠过来,合力把秦安迅速拖出篱笆墙,一脚踹进了下水沟。
对抗不了官兵还治不了你?
兵丁搜遍了小小院落,却只搜出了秦桑一人。
“回大人,那两个小子不在这院子里,所谓高人,也不在院子里。”
秦桑荆钗布衣,腰杆儿挺得笔直,嘴角勾起,但笑意未达眼底,“江大人如此兴师动众,莫非是你父亲得救了?”
“你请来的那位‘高人’师父呢?行骗不成,所以溜了吗?秦桑,交出骗子,饶你不死!”
“那看来你爹真是得救了。”秦桑吸了吸塞得严重的鼻子,“治病找‘高人’,没病的话,高人当然就走了。你想弄死我,冲我来就是,不关其他人的事。”
“秦桑,本官面前,岂容你嚣张?来人,给本官搜村!不但要搜出那两个小子,那个贼骗子,也要给本官搜出来!”
“江荣,他们可没犯法,你这叫滥用执法权!”
“他们都是危险分子,本官当然要为民除害!给我搜!”
官兵分出去一批,满村疯狂搜索起来。
一时间,很多村民都在骂秦桑扫把星,祸水,一些人甚至去找里正,要求里正驱逐秦桑出村,这些人里,甚至还包括了秦母。
里正气道:“不用你们驱赶,一会儿江荣就把她带走了!都是一个村的,你们到底有没有心?还有那个秦安她娘,我说,你都枉为人!”
“我怎么就枉为人了?我还不是为了咱村的人着想!”
村民也赶紧自我澄清:“不是咱们没有心,咱们就是想过点安平日子,您多理解理解吧。”
“行行行,你们都想过安平日子,我也想过安平日子,反正我也管不了,听天由命吧!”
村民们也没有错,因为秦桑一个人连累整个村的人,确实不该,方贤也没强求大家,但他还是自己拎了根棍子,在秦桑家门口不远处转悠起来。
官兵没有搜到人,江荣分了一部分官兵留守,余者押解秦桑暂回江家村。
柱子等猎户手里拿着弓箭,埋伏在村口,试图解救秦桑,秦桑一眼看穿伪装埋伏的几个人,冲柱子的方向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柱子等人眼睁睁看着秦桑被大队人马带走,恨得牙根痒痒。
“娘的,太不是东西了!柱子哥,咋办?”大毛看向柱子。
“等会儿先去江家村摸摸情况再说,都不要擅自行动。”
柱子几人商量定,背着弓箭朝江家村去了。
江家村,江修文老宅子。
还是那个秦桑最初穿来的小黑屋,还是最初锁着秦桑的那几条锈铁锁链,兜兜转转,秦桑再次被锁在这里。
江荣站在门口,恨恨道:“秦桑,你不是很能耐吗?我看你这次怎么厉害!”
秦桑道:“江荣,你会来求我的。”
“求你?秦桑,我只恨不能把你剐了喂狗!”
秦桑讥讽地笑道:“真奇怪,我秦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你竟如此恨我?江大人,要说伤天害理,也是你和你江家更伤天害理吧?”
“伤天害理?踢开一条拦路狗罢了,算什么伤天害理?秦桑,敢拦我江荣的路的人,我会毫不犹豫铲除!别跟我说什么伤天害理,天若有理,也是弱肉强食的理!”
“你说得对,弱肉强食。江荣,记住你今时今日说的话!”
“我会记住,只可惜你没机会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老太爷不好了!”
江荣话没说完,外面就响起嘈杂的喊声,他心里咯噔一下。
秦桑端坐在破床之上,目光冷蔑地睨了江荣一眼,嘴角勾了起来。
江荣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你给我等着!”他一跺脚,抽身离去。
秦桑摇摇铁链,一阵哗楞楞响动,她眼睛眯起来,冷笑:“好,我等着。”
江家新宅,屋里屋外哭声震天,几个儿子已经准备好了寿衣,只等江荣来到,好听他命令,给江修文穿寿衣。
沐然的贴身丫鬟怒火冲天进屋,斥道:“都给我小声点儿闹!扰了咱们小姐清静,看你们一个一个谁担得起!”
江荣听着震耳膜的哭声,又急又恼,心脏都要蹦出腔子,一路疾行进屋,听见小丫鬟的怒斥,眉头紧皱起来,“哭什么哭?父亲还没走呢!都给我停住!谁拿来的寿衣?给我烧了!烧了!”
哭声戛然而止。
继而变成小声抽泣。
小丫鬟斜了一眼江荣,一福身,道:“大人,咱们小姐被闹得头疼,仔细闹病了,没法子跟宰相大人交代!”
江荣无力地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照顾夫人吧。”
等那小丫鬟走了,江家其中一个儿子拉着江荣袖子道:“阿荣,不能,不能烧啊!爹快不行了,不能让他光着身子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