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蕴莞尔摇头,“冯家弃我,竟陵王也已另娶妻室,我回去哪里还有容身之地?”
任汝德好似没有察觉冯蕴表情变化,神色凝重了些。
他直接道明葛氏兄弟的身份,分明是要给一个下马威,却又不提来意,冯蕴有些摸不清准这人,只道:
“任先生所言,小女子不懂。”
于是,任汝德想到竟陵王。
这次她倒要看看,任汝德又要如何来哄她。
任汝德进入冯蕴的田庄前,是很自信的。
而且,
他没有近距离看过冯十二娘,但对她有大量的了解。
要不是他来,冯蕴都不知道,原来这个人在安渡郡潜伏了那么长的时间,从始至终都是事件的旁观者……
冯蕴微笑点头。
又一抬手,“任先生请多指教。”
他家女郎每次说要感谢谁的时候,那人要么会得到重赏,要么就是要倒大霉了,这个任汝德,显然不是前者。
也不问,也不急,就等着他继续说。
他朝冯蕴拱了拱手,“任某在安渡城经营了一间茶寮,就在西城门明月巷,名曰‘雨前’,女郎那日经过,可有印象?”
冯蕴慢条斯理地嗯一声,含笑道:“大将军很是爱重,有甚要紧事,从不隐瞒我。竟陵王娶妻大喜,天下皆闻,将军得到消息,自然是要说给我的。”
冯蕴撩眼,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
任汝德大笑:“在安渡便听闻花溪村出了个女里正,从古至今,女郎想必都是头一份的,如何不明丽?”
任汝德道:“本该告与女郎知晓,然则,在下是齐人,以前常在台城走动,怕生出误会,为女郎带来麻烦。又则,女郎名声要紧,传出去多有不便……”
任汝德眉头微蹙。
冯蕴:“任先生怎知我心境明丽?”
第一次有人叫长门女郎,冯蕴微笑还礼。
这女子性子野不野不一定,但绝不会冲动。
任汝德略微皱眉,“恕在下直言,此名听来郁郁,甚是惆怅,不合女郎明丽心境……”
任汝德眼神微厉,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这表情和动作就是一副要说紧要话的样子,冯蕴也不负所愿的严肃起来,洗耳恭听。
第三次了。
“女郎不知,我与冯公有些私交。”
“那日得见两位葛兄弟,在女郎后屋窥探,错把他们当成登徒子,当即打晕带走……”
怪不得大战当前,仍惦念着不舍放弃……
甚至他突然感悟到,在这女郎面前玩花样,不如诚实一点道明来意,更容易取得她的信任。
可笑的是,任汝德便是上辈子代替萧呈来说和的那个人。
冯蕴道:“远恨绵绵。”
任汝德问:“此茶何名?”
“原本以为降去敌营便是入了火坑,谁曾想,竟是良人天赐……裴郎待我恩义,早胜家人,此生我与他,是要不离不弃的。”
噗!冯蕴好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笑得眉眼弯弯。
任汝德忽然起身,朝冯蕴深揖一礼。
任汝德不违心地说,冯莹长得也很美艳,但美人在骨不在皮,用冯蕴的气韵姿容去比冯莹,如同亵渎。
任汝德让她堵得哑口无言。
“那他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他是如何舍得这样一个美娇娘不娶,跑去凄风苦雨守陵的?如今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娶了她那个妹妹,又该是何等煎熬?
不好对付。
任汝德微微吃惊。
冯蕴抿唇而笑。
至少,在看到那块写着“长门”二字的柏木匾额时,没有半点敬畏之心,但坐到堂屋不到一刻,他就改变了自己的轻视。
冯蕴递个眼神给小满,“请。”
他有一张巧嘴,能言善辩,为了说服冯蕴协助萧呈夺回安渡郡、背叛裴獗,很是费了一番心思,也是他和萧呈一手策划了安渡之变,导致裴獗败走平城……
任汝德尴尬一笑,“初时局势不稳,在下坐壁上观,女郎的日子属实艰难。但冯公对女郎,只怕从未放弃,一直惦念着呢……”
然而,冯蕴没动,老僧入定似的坐着看他,微微笑,一副意味不明的样子,由着他去猜。
“不瞒女郎,在下今日是来赔罪的,先头在下与女郎的仆从有点误会,将他们请到寒舍做客了一段时日,如今误会全消,赶紧将人送回来了,还请女郎见谅。”
他发现事情发展,与预想很是不同。
这女郎没有半分惦念齐国、冯家,乃至萧呈。
母鸡:什么两鸡并嫡?我们鸡界才没这样不要脸呢。不许这么说我,咯咯咯咯咯咯……
公鸡:女郎的话,不仅会传到萧呈耳朵里,还会传入你的裴郎耳朵里呢……咯咯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