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不好当,村子里难免会有鸡毛蒜皮,冯蕴没有生气,也不理会那人的叫嚷,只淡淡看向那些什长。
其中一个叫杨大牛的什长走出来,指着那人骂。
“张二饼,别不识好歹啊!打仗把地都打荒了,四里八村哪里不缺粮?还有这些农具,全是里正娘子去石观县买的,有本事你家不要租用,又没人逼你。”
有什长出来说话,其他人便跟着点头。
“哪有白占便宜不出钱的道理?”
“田是自己的,可粮食不会自己从地里长出来啊。”
冯蕴看有人出头,便不再多话,吩咐几句就转头回家了。
傍晚的时候,十个什长先后到庄子里来。
他们要么不识字,要么略微识得几个,也写不出什么,全凭一张嘴来说。
好在,一什统共只有十户人家,还记得住。
冯蕴看着小满所指,眼眶热了一下。
而且,冯蕴说的“晚些时候”,居然不是日落黄昏,而是夜深人静,街上不见人烟,府里的人也都睡下了,这才不慌不忙地带上她的翦水秋瞳,从角门出去。
“邢兄。”
“以后有空去找阿楼哥跑跑腿,学好了,做庄子里的副总管。”
女郎和任先生约的是三日后同去涂家坞堡,为何今日去拜访?
“这个又是什么?”
上百年动荡,天下混乱,秩序皆亡,南北各地大大小小的坞堡层出不穷。
不料乐极生悲,眼看还有一条街就到明月巷了,那通往城门的长街上却传来一阵马蹄。
“女郎,可要备些什么礼去?”
“女郎,这是什么?”
邢丙几个甚至都来不及回神,只得和同样呆怔的左仲等人尴尬相对,你看我,我看你,一时弄不清楚情况。
次日早起,冯蕴带人回了将军府。
“哦。”
小满看女郎目光炯炯,莫名就兴奋起来。
“左兄。”
萧三有本事在她周围放眼睛,那她就有办法把那些眼睛都戳瞎。
冯蕴想了想,点头。
小满很是不解。
冯蕴钻入车厢,撩帘子回头看一眼,发现掩藏在角落里的敖七,知道他会跟随,朝邢丙点点头。
裴獗:“不是要逛逛?下来。”
“《环舆广记》”
冯蕴便让邢丙把他家大郎找过来。
不过转瞬,便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与其说冯蕴懂得多,不如说冯蕴的阿母卢三娘是个天才。她人不在了,却为冯蕴留下许多宝贝,只是上辈子的冯蕴,陷入男女情爱,心不在此,没有把母亲的教导记在心上,如今再回忆阿母……
“驾——”
裴獗没有说什么,打马走到她的身侧,朝她伸出一只手,“下来。”
冯蕴很想说不,很想让他滚,别碍着她的正事。
“农事要术是教人种田的,那环舆广记是什么?”
冯蕴突然抬头。
冯蕴眉头微微拧起。
邢大郎今年十四岁,长得虎头虎脑的,机灵劲儿很像徐氏,在庄子里,他学得是最好的,冯蕴见他写字工整,便道:
暗夜里那个看着阿舅打马而去的少年郎,却是红了双眼,心脏剧烈跳动着,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它们集结在一起,目的都是为了防御和躲避战乱。
divclass=quotcontentadvquotgt上辈子裴獗在安渡郡推行均田制,便是为了取代坞堡的宗主督护。后来各郡县逐一推广,民众有私田,导致了一部分坞堡势力的衰落。
“喏。”冯蕴应一声。
冯蕴笑着,等他们说完,问杨大牛。
大满撩开帘子,小满扶着她从驴车下来。
从《环舆广记》里,冯蕴翻阅了安渡郡周围所有邬堡的信息。
“读书是贵人才做的事。仆女不爱识那些字,记不住。我只想侍候好女郎,谁爱眼睛亮就去亮她的。”
冯蕴扯开帘子,看到马背上那个一身轻甲的高大男子,半晌回不过神。
其中也包括她从台城带来的,母亲卢三娘留下的旧书。
女郎说话不很客气,但小满不觉得侮辱,反而很欢喜,这是女郎当她自己人才会训她。
“嗯。”裴獗唇角微抿,“姬深夜出府,欲行何事?”
但小满对读书兴致不高,悻悻嘟个嘴。
小满并没有注意到女郎的脸色,嘻嘻地笑:
什长们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任汝德所说的涂氏坞堡是这一带最大的,已经存在了好几个朝廷。
可难免会有浑水摸鱼的人,想从中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