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俊听梦溪嫁到府里这两年,月例给的都不全,心惊之下怒问到:
“谁这么大胆,敢这么对待爷的嫡妻!”
“奴才去物事房打听过,物事房的人说,上面吩咐的,下面只有照着做,哪敢多说话,还说起那一年,知夏因月例不下来曾找上门去,可巧被现在的翠姨娘撞见了,那时她还是大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也是去取月例,当场吵了起来,翠姨娘还命人打了知夏和知冬两个丫头,后来不知翠姨娘怎么回的大太太,大太太竟将二奶奶叫了去,当着管家的面,跪了近一个时辰,这事儿是安总管偶尔喝多了说出来的,当时还说大太太早晚会将二奶奶逐出萧府,要大家不用太敬着她。”
“还有什么!”
“银房的还说起另一件事,那一年二奶奶想出府,老太君准了,并让二奶奶去账房支些银子,二奶奶派知春去支50两,安总管背地里不准给,银房管事张瑞觉得毕竟是少奶奶,不给不好看,偷偷地支了30两,为这事儿挨了安总管一顿骂,打那后再没敢偷偷帮着二奶奶,奴才打听过,二奶奶就是那次事儿后,把头面都当了,知春知秋开始频繁出府给二奶奶采买日用的东西……”
萧俊此时额头已是青筋暴起,母亲,他一直敬重的母亲,心目中那个慈祥的母亲,竟然当着下人的面这样折辱溪儿!
心的天平第一次在至亲和至爱的两个人身上发生了倾斜。
溪儿曾经受尽委屈,虽不是他给的,但多多少少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当初他不那么冷落溪儿,奴才们敢这么对待她吗?
这些她却从没跟他说过,是从不认为他是她的依靠吗?
萧俊再一次,为自己做下的事心痛不已,梦溪会有耐心等他把这破碎的镜子重新拾起来,粘到一处,再对她说,经他修补完整的镜子和新的一样完好吗?
梦溪不会,他太了解这个他曾经想用威压去征服的女人了?眼前又浮现出梦溪那淡定的目光,他终于明白,当初他为什么哪么讨厌她淡定的目光,因为那目光中不含一丝留恋,一丝感情,如果说,他之前还有信心能追回梦溪的心,听了这些之后,他真的绝望了。
一股发自心底的撕心裂肺的痛,第一次撼动了他从小接受的根深蒂固的礼教思想,百事孝为先,可母亲错了,也一样要听吗?圣人的话,就一定对吗?女人一定是依附男人才能活吗?那梦溪为什么不依附他?
良久,重重的一拳砸在了书案上,一字一字地说着:
“萧府的管家,该换人了”
“二爷不可,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二爷您想,真有哪个奴才敢这么明目涨胆地欺负当家少奶奶?一定也是奉命行事的。”
这些二爷又何尝不知,但他又能拿母亲怎么样?见二爷不语,萧夏接着说道:
“安总管打小在府里跟着老太君,是老太君一手提起来的,大老爷也是安总管一手带大的,感情亲厚的很,这府里大老爷别人不敬,却敬安总管三分,拿他当长辈看;大太太这么多年主管府里的事务,全仰仗着安总管,这安总管动不得!”
“萧府留着这样的小人,早晚都是祸害!“
“二爷三思,您为这事儿生气,奴才也懂,但只为一时气愤,惹怒了老太君、大老爷和大太太,背上不孝的骂名,就不值了,依奴才的想法,二爷不如去敲打敲打安总管,让他今后不敢放肆,别再亏了二奶奶才是。”
“除了府里的事儿,萧安这两年有没有经管府外的事儿”
“这两年二爷不在府上,三爷也不理事,大老爷忙不过来,曾将外面一些产业的修整交给安总管去做,府里负责外事的那些奴才都看着眼红,处处巴结他,抢着认他做干爹呢。”
“好,真好,这么多徒子徒孙,看起来比我这个未来家主都威风,府内的事情归母亲掌管,我们一点都不能碰,立刻派人去查府外萧安经手的产业,就以我刚回来,要接手这些产业为由,把账搬回来,给我好好地查查,注意两点,第一要保密,不能惊动老太君、大太太和大老爷,第二不能让萧安感觉到,我们在查他。”
“二爷不可,就算您查出来安总管贪墨,只要数额不大,大老爷和大太太不过训斥一顿罢了,反倒因此结了仇,再说安总管当真贪墨,那银子说不定是为了孝敬大太太的,大太太心里明镜着呢,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会护着,听说让安总管主管府外的产业修整也是大太太在大老爷耳边吹的风,真动了安总管,不亚于捅破了天。”
“按我说的做就是,对了,去当铺把二奶奶当的东西都赎回来,一件也不能少,听到没。”
萧夏见劝不动二爷,只得应了,想二爷正在气头上,等回头再慢慢劝劝,可一听二爷吩咐他去赎二奶奶的头面,不仅暗暗叫苦,忙上前说道:
“二爷,奴才忘了跟您说,二奶奶当初做的都是死当,不能赎回的,再说这都快两年了,奴才去当铺打听过,大部分早都转手流落民间了,好在大老爷赏的玉佩,虽也是死当,但上面有萧府的标记,又贵重的很,听当铺掌柜的说,当时没注意,后来才发现是萧府的东西,以为是小丫鬟偷出来当的,没人敢要,才留到现在,奴才已经给赎回来了,至于其他的,想是赎不回来了”
“你去找那掌柜的,要出当时的当票,按着当票上的清单,一件一件给我追回来,少了一件,唯你是问!”
“二爷,这,这不但耗时耗力,而且花费也大,二奶奶的那些头面,听说也不值几个银子,二爷费这么大的周章,光花费都可以为二奶奶打几套上好头面了”
“少啰嗦,按我说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