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远阳瞥了儿子一眼,英俊沉稳的面容上没有表情。王广海派人送了一颗子弹给他,而老天爷这名老师让其从侧面击穿了他的胃,大概就是在惩戒他要放弃口腹之欲,不要做一名老饕。既然可以饮稀粥戒雪茄戒除口欲,那么腹部传来的那点欲望有什么不可以戒除的呢?
司远阳闭着眼,将手从腹部移到嘴边,就着自己那两根有棱有角的修长指头,凭空吸了一口。司德勖见父亲如此动作,已开始在想象中望梅止渴,可见雪茄瘾之大。而司远阳则是在自己那两根手指上,闻到了一丝鸦片烟的气息,而且那气息浸透在一种熟悉的雪花膏味道里,似乎是格外的甘美。他老饕似的深吸了一口,神情也显出一分的迷醉。
司太太与油先生自从那日餐桌上一谈后,便感到十分的有共同语言,没事便要请油先生到家中来对自己唱唱妙人心坎的赞歌。而油先生如今讨到了女主人的欢心,已然跻身司家第一得力清客,便愈发地要将自己收拾得脸平、鼻扁、腿短,摇头摆尾地决心要作一条对司太太效忠的家犬。
这天司太太又在厅中与油先生谈话。两人一个是教洋文的先生,一个是新时代女性的典范,都自认为开明进步,一番谈天论地、评点中日关系后,最终决定重金请一位道行高深的仙师来家中作法,以破除这新年里的血光之灾。
那位仙师次日在司公馆大门前焚香搭台、挥剑贴符、上窜下跳地连斩了一小时的妖魔鬼怪后,终于功成身退,带着一批仙风道骨的弟子飘然离去。司文勉早先闻说家中要作法,脸上的神色是十二分的鄙薄;而当真看到了那斩妖除魔的阵势后,他倒也有些被震住了,不敢再作怪,生怕也被斩了。那仙师临走时交待道:“压岁,乃压祟也,司大人今年不宜赏压岁钱,以保自身,以散恶灵,以镇邪祟也哉。”又道:“合家上下各将一只红包压到大人睡枕之下,贫道可保大人无虞矣。”
司文勉一听父亲那只焐热的红包决计再不能到手,大失所望;更听得父亲还要向自己收红包,大变脸色外更要跳脚。幸而仔细一问,才知道红包内须装那仙师的镇邪黄符纸,不必装钱,这才重展笑脸,安然地回房去了。司文勉代全家上下几十人备齐了红包的壳子,一一装进符纸后捧着替父亲压祟去了。
新年里,王小姐如约来到司公馆喝茶。
司文勉这几天忙着爱他爸爸,成日地赖在司远阳身边唧唧喳喳,一时间倒将深爱的王小姐忘了大半。佣人来通知他王小姐来了,他下楼与之寒暄了几句,又说了一通进步精神,随着时代的巨轮一同滚向前去之后,就将王小姐留给了司太太,自己又回到司远阳的书房中。
“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没什么要说的嘛,”司文勉笑嘻嘻地往那皮沙发上一坐,低头玩了一会儿指甲后说道:“我刚刚看到她,觉得我也不是很爱她嘛。”
原来王小姐今天穿了一件雪白华贵的貂皮大衣,左右两片毛领将她的头颈埋没了。司文勉见了她后,认为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