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德勖得不到回应,还要开口,却被制止。
世界上永远叫不醒的就是假寐的人。车子开进整齐的公馆区,拐入西式花园的铁门后停稳。司文勉突然感觉到古龙水的味道靠近,笼罩在头顶。睁开眼时,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只有冷风灌进车内。司机立在雨中打着伞,车门大敞,等他下车。
一进门司太太就抱怨怎么淋得那么湿,轰着司文勉先上楼洗了个澡。下来时晚饭已经开始,司德勖和司远阳也都换过衣服。司小公子嘴唇绯红,脸上也是一层淡红的色泽,眼睛很湿,一副发烧前的症状,却容易叫人想到人面桃花一类的词语。司远阳叫福伯拿了干毛巾给他擦头发,又取了感冒药片来。
司德勖甫一坐定,提及正事:“你那样明目张胆地抨击政府,迟早要惹麻烦的,你趁早封笔,报馆也别去了,正经在政府里安个差事是真。”
“那你就给我安排一个,政府里挂名的职务不是有很多吗?”司文勉认为大哥实在是胆怯得过分,很不以为然地一撇嘴:“政府也有言论自由的公告,难道都不作数的?不让人说真话,本来就是无能政府才有的行径嘛。”
司德勖正色警告:“这样的话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你这样胡闹,脾气又不改一改,再这么不识利害,惹了事就晚了!”
司文勉哼了一声端起饭碗:“要我说多少遍,我干的事从来不是胡闹,比你们正经多了!”
一番辩驳,司文勉像个难搞的诡辩手,加之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简直有些横行霸道的意思了。他也终于将司德勖说得有些上火,令其低吼了一嗓子:“文勉!”
司文勉挑挑眉,满不在乎地对他做一个“打妆的手势。
司德勖转向另一边:“父亲……”
哪知司远阳却像个塞听的昏庸君主,依旧慢条斯理地用餐,全然不顾餐桌另一边大儿子的节节败退。片刻后,司远阳抬头看了司德勖一眼,却仍是不发话。司德勖拿起筷子,有些难以回神。他突然有种错觉——他是没有资格说司文勉的,其他人也都没有,除了司远阳自己。
精致的餐具溢出一层细腻的光润,气氛冷下了来。
“那些文章就不要再写了。”司远阳终于打破沉默:“你要收敛一点。但凡和政治沾上边,关系就复杂得多,想摆脱也不容易,到时候连我也保不了你。”
司文勉最近赞美受了不少,指责吃得更多,不耐烦之下话也失了准头:“我不要你保!如果不谈政治,怎么能评论时势?不论时势怎么能唤醒民众?”
司远阳没想到他对自己态度竟也这么差,“噹”地放下餐具,雕塑一般英挺的面容显得冷峻而强硬:“你不要?那你自己行么?!你所谓的评论时势就等于攻击政府?那些看了报纸的人,是不是接着就要上街造反了?”
司文勉光听了前两句,就如同猫被踩到尾巴,立刻要跳起来针锋相对:“妥协政策再实行下去,推翻政府是一定的!傀儡的政府比没有政府还要糟糕!”
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