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1)

哪儿能被人扯衣裳?

亲哥也不行!

厅堂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

戚显唇角笑意渐玩味,程敬干笑着往后退,转身就跑,声音落在身后,“多谢兄长好意!我的衣裳只有我媳妇儿能脱!”

前面的戚钰不屑:这厮竟比他还不要脸!

提亲去!

程敬几步追了上来, 一胳膊搭在戚钰肩上,似是感叹道:“自你成亲后,我都没再来过你院子了。”

男女大防, 到底是不便。莫说他与谢蕴不对付, 便是来找戚钰玩儿,也是要守规矩在前厅的, 万没有去人家后院的道理。

戚钰看着院门前高悬的‘四宜堂’匾额, 一双脚沉得厉害。

“愣着作甚?我去你书房睡会儿,困死了。”程敬打着哈欠扯着他进了院子。

院子瞧着无甚差别, 不过是多了些江南绿竹, 光秃秃不辨物种的树木罢了。

程敬瞧见,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声,打趣道:“你当真是不怕招惹蚊虫啊。”

戚钰恍若没听见,目光落在远处小筑。

程敬顺着他的视线瞧了眼, 又很快收回,道:“我去睡了。”

说罢, 熟门熟路的进了旁边敞着门扉的院子。

戚钰沉静站了片刻, 抬脚往那处走去。

清风堂是他自小住的, 这院中一草一木, 一亭一筑, 皆是按照他的心意弄的。

这座清水小筑, 是他幼年时, 瞧着旁人登高, 他没有爹爹带他去,又不愿意让人知晓他羡慕, 便撒泼打滚儿让永嘉公主给他院子里建一座登高地儿。

永嘉公主疼他,自是依着他。

命工匠将那莲池改了这座小筑。

少年心事飘忽不定, 这些东西得来太过容易,自戚钰十岁后,便没来这座小筑住过了。

门没上锁,推开来,入目便是一片枯草,一片颓败之意。

已经许久未清扫过了。

戚钰深吸口气,抬脚入内。

雕花漆柱,与他梦中别无二致,多年风吹雨打,红漆打了卷儿,檐下落了鸟,在这明媚春日里啾啾。

吱呀一声,戚钰推开屋门,忽的难以抬腿。

纵然莲池大,可这小筑修出来,不见着宽敞,甚至是逼仄,本该是清雅之处,如今却是破落。

那时,谢蕴便是住在这里。

她坐在那张美人靠上,细指捏着绣花针为腹中孩子绣肚兜。

她听见动静,目光如古谭般寂静无波的递来。

她听见丫鬟禀报说,他来叩门,微垂着眉眼,苍白的唇轻抿着,温婉又惹人怜。

她端着药碗一饮而尽时,听闻叔父与幼弟的噩耗,眼里的惶恐与呆滞。

她晕厥在地时,覆在小腹上的手,裙底的血。

戚钰不知何时,泪湿了满面。

不该这样……

他忽的弯腰,单手扶柱,咽下胸口涌上来的腥甜,脚步踉跄的往外走。

落荒而逃。

几日后。

程敬去了巡城司,在旁边赁了一小院儿。

戚钰将卫所之事安顿好,天黑前驾马回城,去了程敬家,“去吃酒。”

程敬也刚下值,身上的衣裳还未换,给他开了门,便去屋里换了。

戚钰这还是头一回来,不禁四下打量。

小四方院儿,只一间正屋,旁边搭着茅草灶台,码着一摞柴火,院子东南角处有棵桂花树,摆着张历经风霜的残腿儿木桌,只瞧着好似还在用。

那人大喇喇,房门竟也未关,便脱了宝剑,褪了外裳,换了件轻薄袍子。

戚钰皱眉,扬声朝屋里喊:“你何至于这般可怜?”

男人换衣裳快,程敬边系着扣子边走出来,闻言轻笑,“这便可怜了?”

戚钰:“我先前给你的那些银钱,你都用了?”

“没啊”,程敬掸了掸衣摆,也没压下那皱巴巴,索性不弄了,耸耸肩,坦然笑道:“添进了聘礼。”

戚钰:“……”

程怀的身子骨也就那样儿了,流放之路苦,他如何禁得住?

便是程敬以银钱贿赂那差役,让他们去给买些药来,程怀也没撑过久便去了。

程敬从未瞧过他那般松快。

许是拖着病体,总是不如意吧。

戚钰给他的那些银钱,是将马场卖了,自是数目不小,除了买药钱,程敬便未再动过。

那差役想偷他银钱,被他杀了。

不知所踪是真的,叛逃也是真的。

只死无对证,官家便是心中存疑,也无法去地下问去。

得了这六品武职,程敬忽的懂了程怀去时的那一身轻。

他从未这般干净过。

也只有洗去那些脏污,他才能堂堂正正上门与她提亲。

“……一会儿酒钱你付。”戚钰道。

程敬睨他,脚步停了下来,“吃什么酒?我给你煮面条吧。”

戚钰:“…………”

有病吧!!!

程敬没有,知他付钱,先点了半只羊,又要了一对儿蹄髈,酒肉上桌,大快朵颐。

“明日我去猎聘雁,后日便要启程去姑苏提亲了,你可要与我一道?”戚钰问。

“不去。”程敬啃着蹄髈,毫不犹豫的拒绝。

戚钰顿时蹙眉,“你又无事,告假与我去吧。”

“喊大哥跟你去”,程敬端起酒盏喝了口,才又与他说起自己的盘算,“趁着你去,我也得去提亲了,不然等你媳妇儿娶回来,对我与崔芙之事百加阻挠,你又不会帮着我。”

戚钰无语。

还挺有自知之明。

“便是谢蕴不阻挠,你以为崔氏能应允?”戚钰泼他凉水。

程敬抬眼,幽幽瞥来,“不然你以为,我认干爹,只是为了与你争你父母宠爱?”

戚钰:“……”

酒罢,各自散去。

戚钰刚回府,便被永嘉公主派人喊去了云七堂。

“这是聘礼单子,你瞧一眼。”

永嘉公主这几日,人逢喜事精神爽,便是对着不小心砸了她心爱杯盏的丫鬟都能笑出来。

戚钰接过,视线落在上面,稍诧异:“你备了聘雁?”

永嘉公主吃着茶,“下聘自然得用聘雁。”

虽是先前下过一次聘了,但既是要大办,那聘雁自是不可少。

这哪里说的是一回事?

戚钰摇脑袋,“不要不要,我明儿自个儿打去。”

他下聘,自是要他亲手猎的聘雁。

永嘉公主也不管他,左右是有一对儿了,他能打着也算,若是不成,也自有用的。

戚钰不知旁人家娶妻用多少聘礼,但是也知道他大哥成亲时,他娘备了多少,双手握着聘礼单,不禁抬眼道:“大嫂会生气吧?”

“这家是我掌着,她气什么?”永嘉公主放下茶盏,“只你记着,要敬重你大哥大嫂。”

这聘礼,她自知晓戚钰要娶谢蕴,便开始备了,这些时日才算是敲定。

礼重,白珠儿在旁帮衬,自也瞧在眼里。

永嘉公主并未与她多说什么,磨得便是她的心性。

却是暗自吩咐人,将几间铺子过到了莹姐儿名下。

二房得了多少,大房自也不能亏着,多少家宅不宁,便是因着长辈不公允。

不过这些,她不打算与他们说。

兄嫂爱护,弟妹敬重,家宅方安。

戚钰点点头,出了云七堂,便往他大哥大嫂的松月堂去了。

时辰不算晚,夫妻俩在逗孩子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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