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有端和在身边,宁老太太不觉的什么。等到端和乍然不在身边了,宁老太太开始浑身不得劲。
没有了粉雕玉琢的小孙女在身边闹腾,日子都变得无聊起来,连带着宁老太太的精神不好,胃口也掉了下来。
后来还是秦妈妈和方氏通了气,让她带着几个姑娘在松柏堂里陪着宁老太太,好歹的让她解了对端和的思念。
等到初七这天,宁老太太起了个大早,坐在南窗的大炕上,伸长了脖子往外瞅。一丁点动静都以为是端和回来了,岂知等到日头正中了,还没等到。宁老太太心里抓耳挠腮的难受,一连遣了身边的丫头到二门上瞧了好几回。
秦妈妈劝着老太太用了饭,等到未时末的时候,一直在二门上等着的小丫头匆匆回来通报,说端和回来了,到了二门口了,马上就到了。
听得这么说,宁老太太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一会,端和倒腾着小短腿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同过来的大卢氏。
宁老太太看着端和,心里都化了。
小姑娘穿着簇新的大红牡丹团花的袄儿,下身是桃红色绣牡丹花的百褶裙,黑油油的头发依旧梳成两个小鬏鬏,缠着绞丝金镶珠的发饰,水汪汪的大眼跟浸水的琉璃珠子似的。宁老太太心肝肉的叫着,把端和搂进怀里怎么也不撒手。
一手搂着端和,宁老太太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精神,笑呵呵的对大卢氏说:“咱们两家也不过是几步路,端姐儿又是小辈,哪有让你这个做姨母的送回来的道理。”
大卢氏坐在宁老太太对面,爱怜的看了端和一眼:“是我非要送回来的,前些日子赶上中秋节,也没来得及给老太太请安。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来给老太太请安。”
“都是一家人,哪里还讲究这些。”宁老太太道:“再者说,你人虽然没来,东西倒是没少送。”
“都是身外之物,难得老太太不嫌弃,我也就放心了。”
日头渐西,大卢氏眼瞧着时间不早了,就和宁老太太话别。端和握着大卢氏的手送到廊下,眨巴眨巴眼睛,眼泪都快掉下来。
大卢氏心里也不好受,但这会也不是哭的时候,只强打起了精神,摸着端和的小脑袋,轻声道:“好了,端姐儿不哭。姨母这就回去了,回头得了空,再到姨母家里玩。”
端和轻轻的点点头,小声的应了声:“嗯。”
“乖孩子,回去吧,姨母走了。”
直等到大卢氏的身影完全消失了,端和才拖着小步子回去,一头扎在宁老太太的怀里。宁老太太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端和心里想什么。只小心的摩挲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抚着怀里的小孙女。
倒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宁老太太半靠在床上,秦妈妈给她按摩,她感慨的对秦妈妈说:“瞧着端姐儿白天的样子,是个重情的好孩子。只是不知道哦,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秦妈妈跟了宁老太太一辈子,自然知道宁老太太心里在担忧些什么:“咱们四姑娘是心地赤诚的好孩子,虽然前头有些不太平,但终归是熬过来了。往后有老太太照拂着,自然是否极泰来。”
“哎,但愿吧。”宁老太太叹息一声:“老三两口子,都是糊涂的,猪油蒙了心,才叫端姐儿受了那些苦。我只盼着,咱们端姐儿重情,别和他们生分了,我也就心安了。”
烛火跳动,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宁老太太的这一声叹息,格外悠长。
重新回了松柏堂,日子好像也没什么区别,还是一样的舒适与安宁。第二日端和起了个大早,碧涛捧着帕子过来给她净面的时候,她一打眼看到了碧涛头上簪着的银质杏花簪子,别在鬓角,平添了几分娇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