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是血,就像是死了一样。
因为是帝王之身,恐引起什么慌乱,鹜颜封锁了消息,也没有让回龙吟宫,而是直接让人将他抬到了九景宫。
听抬回来的人说,是啸影山庄送消息过来,让去抬人的。
啸影山庄的人说,自上次这个男人跟他们的庄主打了一架以后,他们庄主也是卧榻半月才下床,还以为此事到此作罢,没想到这个男人又去了,还偷偷潜入了山庄的禁地。
要不是他们的庄主去缠云谷,这个男人绝对死在了那里也没有人知道。
当时天又下大雪,他几乎被大雪所埋,他们刨了好久,才将他刨出来,刨出来以后,才发现他浑身是血,被镇山兽所伤。
那一夜,九景宫里灯火通亮,乱做一团,太医们整整救了一宿,人都未醒。
鹜颜哭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哭。
那般坚强冷情的一个女人哭得眼眶红红。
她便也跟着一起抹眼泪。
太医们都跪在地上,一个比一个面色凝重,说,看吧,看十二个时辰之内能不能醒来,如果能,便无事,如果不能,那就
太医们的话没有说完,鹜颜就掀翻了桌上的茶壶杯盏,说:“没有不能!”
太医们便吓得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所有人都守在九景宫。
待稍稍平静下来,鹜颜觉得这样会让人生疑,便只留了两个太医,其余人都让回去,然后又连夜召了两个大臣进宫,商量之后决定,暂时对外宣布,皇帝微服私访去了民间,这几日不上朝。
庆幸的是,男人第二日清晨终于醒了过来。
用太医的话说,那就是一个奇迹。
她也松了一口气,跟随这个男人多年,什么是奇迹,她早已在他身上见过了不少。
男人醒来,抓住鹜颜的手,说的第一句话是:“她不在啸影山庄,三姐,如果是你,你要躲一个人,你会躲到哪里去?”
鹜颜顿时就怒了。
甩开他的手,朝他咆哮:“我不是她,我怎么知道?”
“我只知道,只要我存心想躲,你就一定找不到!我只知道,我不想出来,你却一直这样找我逼我,我只会对你更加讨厌;我只知道,若你还真想见我,你至少得先让自己活着,命都没有了,就算哪天我肯出来,我们也是阴阳相见!”
鹜颜吼完,男人就安静了,很安静。
男人休养了一个多月才下床。
自那件事以后,他也变了很多,本来话就不多的他变得更加沉默,一门心思扑在朝政上,派出去秘密寻找的隐卫也都陆陆续续撤了回来。
可只有她知道,他没有放下。
每夜,他还是宿到九景宫来,她经常看到他拿着皇后的东西,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有时他会一个人出宫,她想,应该也是自己去找去了吧。
低低一叹,她转身入了殿。
四更的天,黎明前的黑暗。
凌澜缓缓走在御花园的花径中,不消片刻,发上、睫毛上、衣袍上就染了薄薄的一层夜露。
抬手抹了一下脸,一手心的湿凉。
他顿住脚步,静静而站。
蔚景,你到底在哪里?
有时,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如果活着,怎么会一丝痕迹都没有?
他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根据行云山的地图,所有通向外面的路他都找了一遍,包括旱路,也包括水路。
这也是他为何怀疑蔚景在啸影山庄的原因。
因为他发现,从行云山出去的一条水路,有一段竟然经过啸影山庄的缠云谷。
可是,没有。
啸影山庄也没有。
到处都没有。
他让人找遍了所有客栈、医馆、破庙,他甚至让人每日等在吴记糕点店前面。
都没有。
一个大活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
或许鹜颜说的是对的,她有心想躲,所以他找不到,她若不想出来,他这样大动干戈地找就等于在逼她,只会让她更加讨厌,也更加不会出来。
所以,他不找了,不大动干戈地找了,他让隐卫都撤了回来。
他等。
他等她愿意出来的那一天。
只是这一天有多远,他不知道。
或许明天,或许一辈子,或许到他死,她都不会出现。
但是,这个人,他等定了,哪怕一辈子,哪怕地老天荒。
哪怕他死。
五月的御花园,百花开得正艳,空气中充斥着各种花香。
他深深地呼吸。
时间过得真快,竟又是一年春天。
太多的人和事发生了改变,可不管世事怎样变迁,似乎只有这一片御花园十几年来都还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