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他所想。
果然九景宫爆炸没能炸死他。
果然为了这个女人而来。
“你胆子不小!”一股热流从鼻孔内流出,抬手抹了一把,手背一片殷红,锦弦冷冷勾起唇角。
男人没有理会他,沉戾眼梢轻轻一掠,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看向软席上正瑟瑟发抖、不知所措的女子,白袖骤然一扬,散落在地上的一件披风被掌风带起,翩然落在女子的身上,将她的身子轻盖。
虽不是第一次见识他的武功,那一次在天牢,他用锦袍腰带在众目睽睽之下卷起蔚卿时的快准狠他已领教,可今日,锦弦还是有些震惊。
练武之人都清楚,用掌风吸物,物越轻越难,物重倒好办,可是一件轻薄披风,不仅要吸取,还要将其铺展摊开,内力必须非常强悍。
不过再强悍也没用。
送上门来找死是吗?
这时,帐外的赵贤跟锦溪也都闻声入了营帐,在看到凌澜的那一刻,赵贤脸色一变,锦溪尖叫出声,都以为自己看到了鬼。
锦弦朝赵贤渡了一记眼色,赵贤苍白着脸点头,转身就跌跌撞撞往外跑。
锦溪亦是吓得跟在后面仓皇逃窜。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赵贤惊惧尖细的叫喊声:“有刺客,护驾,护驾--”
帐内,凌澜朝女子伸出手:“走!跟我走!”
女子却只是蜷缩在披风里面,水眸惊错地看着他,没有动。
“凌澜,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锦弦厉喝一声,“唰”的拔出挂在床头的长剑。
这个男人疯了吗?
他是帝王,这个女人是他的皇后,他竟然擅闯龙卧,还要带走他的女人,这世上竟然有如此不知死活之人。
眸光一敛,握着长剑的手腕灵活一转,挽出一个剑花之后,锋利的剑尖就直直朝男人而去。
凌澜身形一闪,险险避开,与此同时,亦是快速拔出腰间软剑,接下锦弦紧随其后第二剑。
“你知不知道,朕就等着你来,等着你来送死!”
锦弦唇角勾起一抹冷弧,加快了手下的进攻,剑法精湛,出神入化,且招招狠戾,直击要害。
凌澜没有吭声,紧紧抿着唇,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寒气,更比他甚。
他何尝不知道他在等他,他何尝不知道外面有禁卫几千?他何尝不知道现在非常时期要沉着冷静?
但是他实在忍不住。
下午上山之时,他在前面马车,无论怎样使用内力都听不到后面马车里面的动静时,他就已经失去了冷静。
她那样惊慌失措,锦弦那样抱她上车,在车上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每想一次,他就恨不得将马车给劈了,直接杀去后面。
更要命的是,他觉得她没有失忆,她那样做是在帮助鹜颜,这个认知更是让他激动心痛又颤抖惶然。
终究,他忍了下来。
可在林子里看到她跟锦弦那个样子时,他就觉得自己疯了。
她果然食了‘忘忧’,她果然将一切斩断,她甚至那样依赖锦弦,在他怀里哭成那样。
他记得在他面前,也就是以为他被炸死了,然后他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这样哭过。
他受不了。
如果不是鹜颜出现,如果不是她及时出现阻止他,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从来不是!
这些年下来,他学得最好,也做得最好的地方就是隐忍。
无需刻意,他比谁都冷静。
可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方才他本想借锦溪过来找吃的机会,他再佯装来寻锦溪,过来看看这边的情况,结果就看到锦溪被赵贤拦在了帐外。
里面在发生什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
这一刻,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了。
就像是有一头雄狮要冲出心房,他不忍了,他卸掉所有跟夜逐曦有关的东西,他冲了进来。
大不了,死,反正凌澜已是一个死人,反正凌澜孑然一人。
这一刻,所有人,所有事,都在脑后。
果然,果然如他所想,这个男人在对她……
他要这个男人死!
虽然取他性命是迟早,但是,第一次,他那般急切,那般等不了,那般想要杀一个人。
眸光一寒,手中长剑如虹,直直朝对方眉心而去。
锦弦一惊,连忙举剑去挡,所幸多年武将出身,他的功夫也是登峰造极,才能险险化开。
这时,外面脚步声纷沓,人声嘈杂,全都朝这边而来。
凌澜眼波微微一动,当然知道是谁。
禁卫吗?
“蔚景,过来!”
趁打斗间隙,他朝软席上的女人伸出手,见女人不为所动,他又欲飞身上前直接将她裹走,却猛然发现她从软席上爬起来,赤足下地。
然而,跑向的却不是他,而是锦弦,并自身后将锦弦抱住,孱弱的身子不停地发抖,那样子就像是受了惊吓,躲在大人身后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