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怔了怔,见男人又提壶想倒酒,就连忙伸手将酒壶接过,“你酒量不好,少喝。”
男人轻轻嗤笑,笑得有些不知所谓,不过,也未强求,就将手收了回去。
“有什么要说的吗?”女子眸色深深,凝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低垂着眉眼,把玩着手中杯盏,带着厚茧的指腹轻轻摩挲过酒盏的杯口,其声恍惚:“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女子眼波微动,“当然!有缘就一定能见到。”
“有缘?”男人再次轻嗤。
“有缘是什么时候呢?”男人徐徐抬眼,迎上女子目光,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又是几年后,或者你身边的某一个人身陷囹圄之时?”
女子脸色一变,男人轻轻笑开。
在女子微愕的目光中,男人伸手自袖中掏出一方丝绢,轻轻抖开。
“能告诉我这方丝绢上面绣的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吗?”
女子没有吭声。
男人的声音继续。
“你知道吗?今日两个人告诉了我截然不同的两个答案,我不知道哪个是正确的,所以想问问你。”
“司乐坊掌乐凌澜跟我说,这是一首思君曲,表达了丝绢主人对心上人的思念之情,夜夜思君不见君,只能独自饮泣;可一个懂音律通乐理的老嬷嬷跟我说,这是一封信,信上说,她已安全、拖住叶炫、挟持皇后、去九景宫;我不知道哪个是真的,我哪个也不信,我就信你,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吗?”
男人将丝绢摊在女子面前,一瞬不瞬看向女子。
好一个借他之手的连环计啊,虽然,前两句他不是很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后两句他懂了。
他原以为,去九景宫是锦弦的计谋,是他故意回来禀告说‘她’在九景宫,引君入的瓮,却原来,对方本就是这样计划的,无论他们引还是不引,对方本来就是准备去九景宫的,是吗?
如此看来,凌澜还活着是吗?
她的营救任务完成了,他被她利用完了,所以,她说,她明日要走了,是吗?
“呵……”他低低笑,“上面的意思,能告诉我吗?”
他又重复了一遍。
女子眸光微闪,垂眼看下去,一个字都说不出。
“几年前,你救我那次,也是因为我偷到的那张皇陵地图是吗?”男人紧紧逼问,才喝了两杯酒而已,竟脸也红了,眼也红了,连声音都有些沙哑。
女子依旧沉默。
沉默是什么意思?
沉默就是不置可否,沉默就是承认。
叶炫就又笑了。
果然人生无常、命运多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那次他奉锦弦之命,去皇宫窃取皇陵秘密地图,地图到手,却惊动禁卫。
后来到手的地图不见了,他一直以为是他自己在被禁卫追赶之时,或者跟其打斗之时掉了,他一直以为,以为了几年。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残酷。
他宁愿她否认,他宁愿是自己掉的。
只要她说不是,只要她说,他就相信。
至少,他们的初遇,是美好的。
却原来也是奢侈!
“果然是叶子,没有根,没有心的叶子!”
叶炫大手一扬,内力倾散,摊开在女子面前的丝绢飞入他的手中,五指一收,他将丝绢攥在手心,末了,又置在烛火上点燃,丢在地上。
女子再次脸色一变,转眸看过去,火光熊熊,转瞬即逝,随着渐渐熄灭,地上最后只剩下一团灰烬。
男人起身站起,往外走去,与此同时,女子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散开的细响,虽然几不可闻,可她是练武之人,耳力一向极好,依旧听得真切。
瞳孔一敛,她蓦地起身,对着男人的背影道:“外面的人是你带来的?”
“是!”男人没有回头,却口气笃定。
“是要抓我吗?”
“对!”斩钉截铁,决绝得不带一丝拖泥带水,“职责所在!”
女子身子一晃,轻轻笑:“好一个职责所在!你以为就凭他们就可以抓得住我?”
女子唇角笑容一敛,猛地脚尖一点,飞身而起,“噼里啪啦”一阵碎裂的声音,她破瓦而出。
叶炫一震,回头,下一瞬也脚尖点地,飞身追了上去。
屋外守候的禁卫们听到瓦砾破碎的声音皆是一惊,看到两个身影一前一后飞身而出,这才意识过来怎么回事?纷纷举着兵器也追了过去。
“好痛,你轻点,”一阵蛰痛自脚趾传来,蔚景瞳孔一敛,本能地将脚一缩,男人手中瓷瓶里的药粉就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