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正清收回签完字的交易书，目送这位客人离开，他没有立刻开启下一次营业，而是坐在沙发上问虚空。
“钟彦君后来能获得三金影帝跟这笔交易有关吗?”
寂静无声。
闫正清知道交易所是“活的”，不说话只代表它不想告诉他。
过了很久，虚空传来声音， “你想知道什么?”
“我的所作所为会影响未来吗?”
“我只能告诉你一切都是注定的。”
一切都是注定的?
现在的闫正清还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于闫正清来说这只是他一时兴起的好奇，他并非要知道个清楚，一个连自己记忆都不怎么追根究底的人，可想而知他的好奇有多微不足道，他唯一付出耐心的也只有来与他做交易的客人。
阴间的天是不变的暗沉，唯一的光亮是矗立着的石柱灯，里面燃着蓝紫色的火焰，永不熄灭。
每天都会有阴兵领着新一批的死者路过交易所，一桩桩的交易，客人来了又走，闫正清听到的故事越来越多，多到之前的那些渐渐被掩埋，曾经微不足道的感慨与好奇也没了，此时距离他上一次‘出差’已经过去三年了。
“这个时间的‘我’应该已经埋葬了那个小姑娘吧。”
大概是只出过那一次差，后来再没遇到愿意为了活着的人付出魂归天地代价的客人，闫正清难得的想起了那次的任务对象。
“她会来到这里吗?”
“不会。”交易所回答了他， “那不是她的第一世，她到不了这里。”
“这样啊。”
“你在失望吗?”
闫正清诧异， “怎么会这么觉得?”
“那毕竟是你第一次做那样的工作，难免会投入——”
“噗哈哈哈哈哈哈!”闫正清微躬身，笑得乐不可支。
“难道不是吗?”交易所似乎也知道自己理解错了。
“当然不是。”闫正清直起身，走到窗前， “只是现在想想，当时还是出不少瑕疵，因此有点遗憾。”毕竟是第一次，业务不熟练，现在回想，他当初扮演的似乎太过于‘完美’，过于完美就显得虚假。
“如果能再次见到她，就能问问她对我表现的评价。收集客户的反馈评价，才能更好的完善工作不是吗?”
闫正清说这话的表情很认真，他似乎完全不知道如果真这么做对于当事人会是多残忍。
交易所半天没回话，它存在漫长的时间中从没见过像闫正清这么奇怪的人，怪不得检测中他会是最适合它的合作伙伴。
“就算见到她，你也很难得到反馈评价。”
“为什么?”
“在你行走现世期间见过你的人，在死后都会记不清你的样子，就算在交易所见到你，也绝对认不出来。”
这种绝对是不会以个人意志而动摇的，因为这是交易所规定的力量。
闫正清觉得有点可惜，看来他只能自己总结经验了。
“就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出差的机会。”
“你很想去现世吗?”
“总是看着一成不变的景色有些腻了。”
话虽这么说，但闫正清也知道，这不是交易所能决定的，愿意付出那种代价的太少了。
又过了两个月，闫正清还是没有碰到，但是他发现死亡量在增加，很明显的增长，他站在窗口看着队伍一天天变长。
然后在某一天，一位熟人走了进来。
“你好。”
“你好，我叫章锋。”
章锋打量着眼前的——人?至少外表看上去是人，很好看的青年，看起来很清雅，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仔细去想，又毫无印象。
闫正清面色如常，内心平静毫无波动，放佛这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的客人。
“你想做什么交易?”
章锋眯着眼，凌厉的如鹰眼一般盯着他， “在做交易前，我想知道我支付代价后，你如何证明交易会达成。”
这跟闫正清认识的那个章锋很不同，记忆中的章锋是个带着匪气的男人，眼前的这个人更像一匹独狼，戒备，狠厉，时刻准备着冲上去咬下猎物的一块肉。
“你想要如何证明?”
章锋毫不掩饰身上的戾气，那是常年的特种兵生涯带给他的馈赠，一旦气势全放开，那种刀尖火海中走出来的血煞气就会扑面而来，常人根本承受不住。而眼前的青年，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没变过，这更让章锋确定他不好对付。
他做过很多任务，去过很多国家，也上过枪林弹雨的战场，他当然明白这种摸不清底细的要小心接触，更不要提与之做什么交易，但如今他别无选择。
章锋试探着说， “我想亲眼看到。”
“这不可能。”
“那我怎么确保你会如约完成交易。”
闫正清笑了，这是在质疑我的工作素养?
“你只能选择相信我或者离开。”
章锋皱眉，手臂的肌肉绷紧，他感觉到刚刚一瞬间青年有什么变了，即使青年依旧和善的微笑着，但他能确定那一瞬间他确实从青年身上感到一阵危机。
闫正清自然看到章锋戒备的动作，但他不在意，就像他曾经说过的，在这个交易所里，他就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