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一半也自省到现在的情况,住嘴不说了。
蝴蝶精笔下不停,坐姿端正,手腕沉稳,“都是治疗的手段,都是能治好伤的。”
夏获鸟苦笑,眉头低低,眼中的苦涩和泪水一样满溢,似乎马上就要落下,“那时候……我真的……”
“古笼火。”蝴蝶精将写好的药方拿起,交给一边的人,“去采摘吧,我好看看你有没有出错的地方。”
古笼火也怕采摘处理出错,再让夏获鸟的伤势雪上加霜,没有半点犹豫就去了,走的分外干脆利落。
他走远了,蝴蝶精才缓缓道:“那时候你做的梦,我一直记得。”
江雪可以任意支配式神录中的式神和任何物品,但她却不能自己进来。式神录中的许多或喜或忧的事,有些她们会说给她知道,有些不会。
比如红叶每天调皮捣蛋捉弄式神的琐碎日常,比如鲤鱼精每天重复的枯燥修炼,比如有时午夜梦回时首无的一声惊叫和嘲讽着的妖琴师手下不停的安神曲,比如唐纸伞妖夜夜不休的噩梦。
这些她们都不曾跟江雪说过,或者不必要,或者不愿意让她担心。
每次召唤到新式神的时候,蝴蝶精总是最忙碌的。
刚刚来到阴阳师手下的妖怪带着迷茫和愤怒,或许还有一些未知的恐惧。不安,忐忑,未知的未来,和过去无法摆脱的梦魇。
不惊不怕的很少。
那些充满着噩梦的夜晚,蝴蝶精是无法安睡的。她穿梭在梦境里,尽力安抚着新的同伴。
夏获鸟的梦总是火光连天,强盗一个个冲入村民家中,烧杀掳掠无所不为。一具具尸体倒在冰冷的地上,最后被火焰烧成灰烬。蝴蝶精知道那感觉并不好受,因为她这个旁观者都无法移开胸口的沉闷。
“我还记得去救人时的事,我救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蝴蝶精陷入了那时的回忆,“那天的火海对大家的影响都很大,我还记得我救活她时的感觉,也记得江雪大人怀里那个救不活的女孩。”
夏获鸟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她是怨念聚合而成,那晚死去的所有孩子,都是她的孩子。是江雪帮她成了妖怪,是江雪带她回到了一切发生之前。她曾发誓保护她,可是事情却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今天这一步。
“我不认识那个女孩子,可是……真的很难过,我,萤草,还有江雪大人,一目连大人应该也是一样。”蝴蝶精闭上了眼睛,“你应该是更悲痛的,我无法感受,不过一定很痛苦吧。那个时候,一定愿意为了他们能够活过来而付出一切,对吗?”
蝴蝶精想起从书本上看到的一句话,“除却死生无大事。”
“我……活着……能有一切可能,偿还也好,怎么样都好……”夏获鸟泣不成声,“可是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可能都没有了。”
村人已经活了下来,可那些孩子冰冷的尸体,她到现在仍然记得。甚至是火起后火舌跳动的模样,还有空气中的焦臭气味。
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蝴蝶精呼出一口气,说不清是呼吸还是叹息,“所以听到江雪大人的话之后,你那么做了。”
事情的模样已经在夏获鸟给她们的转述中完全清晰,那句古笼火不明白的话,旁听了这一遍转述他也没有明白,蝴蝶精却理解了其中的意味。
“能护住的人很少。”蝴蝶精轻声重复,“江雪大人一直很明白死亡的不可挽回,那位大人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