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我会失明;二十五岁,我将卧床不起,连饮食都离不开别人的照顾;三十岁,我会在巨大的痛苦中苟延残喘几日,然后悲惨、狼狈、毫无意义地死去。”
一次说这么多话,雄次有些喘不上气。
男孩费劲地低头咬了口桃子,低声道:“我的出生毫无意义,还为母亲带来了灾难。如果我的死亡能回馈些许,就可以微笑着去父母身边了吧。”
人类真难理解。鸣花摸摸他的头发,跟着难过起来:我以前也是这么复杂的生物吗?
“你为什么会被变成鬼?”雄次躲开她的手,仿佛刚才说丧气话的人不是自己,“为了力量?还是为了永生?你看起来很弱。”
“……说话不留情面的样子真讨厌。”鸣花郁闷,拿树枝拨开火堆,“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没有想做的事,不知不觉,就变成鬼了。”
雄次沉默:“……看来,大家都不容易。”鬼王手下也有摸鱼员工啊。
“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吐槽。”鸣花敲他脑袋,“我跟雄次不一样。我是要结婚的人。”
雄次:“和谁?鬼舞辻无惨?”
“这个还是算了。”鸣花断然拒绝,“老板那种男人,适合和梦想纠缠一辈子——我可以和人类结婚啊,我又不像鬼。”
雄次颔首:“的确,你不怕阳光。无惨没拿你做实验吗?”
“无惨大人不知道我不怕阳光。”鸣花挠头,“他也不在乎我,我太弱了。”
“那,要来我这边吗?”雄次幽幽,“我可以帮你引荐。”
“鬼杀队不会让鬼加入吧?”鸣花捧脸,“与其被关着,还不如守着无限城当小透明。”
看着笨笨的,危机本能倒是很灵敏。雄次暗自撇嘴。
“你要来我这边吗?”鸣花突然来了兴致,“无限城很——大的!你可以挑喜欢的屋子住,我把你藏起来,无惨大人很少来这边,你不会被发现的!”
反挖角?小看你了。雄次:“你自己住?”
“是啊。”鸣花垂眼,“我自己住。以前只有无惨大人会来,最近访客多了些。”
十二鬼月。有能利用的信息。雄次:“你活了多久?”
“一千一百,五十六年,再六个月。”鸣花缓慢地回答。
少女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缅怀,最终茫然也平静地笑了笑,“虽然,于我而言……时间已经是无意义的存在了。”
静谧黑暗的森林中,同样寂寞的两人围着小小的火堆。暖盈盈的火光映在鸣花柔润的脸颊上,却悲伤如望不尽的深渊。
少女低垂的目光慈怜如众神之母,又像是陷进河底淤泥的殉道者。
雄次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从未体验过的激昂几乎要把他淹没,男孩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眼眶发红,视线模糊。
真不可思议,我在怜悯她。雄次迷茫而喜悦:不,不仅是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