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回忆,即便它的结局不尽如人意。他想把那个人永远烙印在心里,这样就没人可以触碰到那道至今还在微微疼痛的伤疤。
直到有一天,伟大的欧洛费尔之子,密林王子瑟兰迪尔,迎来了他一千五百岁的生辰,族人为他准备了热闹的宴会,唱歌跳舞,开封了珍藏的酒酿,摘下了最美味的果实,甚至邀请了附近另一个族群的精灵一同庆贺。每一个精灵都会亲自上前为他们尊敬的王子编著一段美好的祝词,咏唱满怀祝福的诗歌,音乐和笑声传遍了幽谷山林,火焰的光芒照亮了半边夜空——这场盛大的晚宴一直持续到了近乎天亮才堪堪结束,所有精灵都因为痛快的饮酒而醉倒在树下,不省人事,微醺的香气充斥了森林的每一个角落。
作为这场盛宴的主角,瑟兰迪尔却是最清醒的一个。
因为他痛苦地发现,喝的酒越多,他越难入醉,回忆反而越发清晰。
他放下酒杯,望着周围睡得正香的子民,转过头,看向南方。那里,有他所爱之人翻跃过的山岭。
在那一刻,被沉沉压在心底未曾展示的思念忽然就冲破了藩篱,淹没了理智。瑟兰迪尔站了起来,他拿走了自己亲手酿造的一壶酒,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那应该是他一生中,奔跑速度超越极致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清晨微凉的风从他的面颊掠过,周围树木和枝叶几乎已经称为了幻影。他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活着的,死去的,他的眼里只有前方黑黝黝的森林小道,他知道那个地方通往他内心最深的渴望——他渴望见到她,每一个小时,每一天,每一年,每一百年,每个白日和黑夜,每个清醒和沉睡的梦里……他被这汹涌而来的思念折磨得痛苦不堪,每每想起来都几乎要失声。那张淡漠的脸从没有在记忆里褪色,反而因为时光的磨砺而愈发清晰真实。
他想见到她,他想她想得快疯了。他必须见到她,就在今天,此刻,他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他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在没有得到她的日子里安慰自己一切终究会过去——它从没有过去,一分一秒都没有消失,像发芽的种子那样根植在疮痍的心脏之中,然后疯狂生长,突破藩篱桎梏,从他的皮肉里钻了出来,没日没夜的疼。
不论这一次她是否还会拒绝他,像上一次那样轻易的,毫无负担地说出口……他想要见她,哪怕一面也好。一面之后,也许他就能像上次那样,轻易地将情感塞回胸口,再沉甸甸地捂上百年,直到重新变得无法忍耐,再次破土狂长。
景色飞速在后退。近乎三百公里的路程,他穿越所有他知道的捷径,终于在天完全亮起来的那一刻,到达了那颗巨木之下。
然后他抬起头,在阳光穿拂过枝叶投下零零碎碎的光斑下,看见了她的身影。
那一刻,瑟兰迪尔忘记了所有疲惫,过久的忍耐,来自腹腔的剧烈绞痛。他定定地望着那个百年不曾改变过的背影,眨也不眨,血气在他的喉间翻滚几乎窒息,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看着她,就像是注视一百年那么长。也许接下来的一百年里,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这样肆意妄为,遵循本心地走一次。
我是这样的思念着你,一秒不曾停止。那你呢?荒谷,在我离开的日日夜夜,你可曾想起过我的面庞哪怕只有一次?
只需要你的一句话,一个字。即便是我的尊严,我也愿意亲手将它折下送予你。
……
很快,那个女精灵就敏锐地发现了来自身后的不同寻常的目光。她警惕地转过身来,只一眼就看到了树下正抬起头注视着自己的金发精灵。
阿瓦瑞愣住。
精灵的记忆力很优秀。她当然也记得他是谁。可她也记得他早已离开这里多年,搬去了更北边的森林,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许久不见,瑟兰迪尔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她的变化——她的发色似乎变得更深了,从以前月光般的淡灰变成了如今的银灰色,她的脸苍白了许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收她的生命力。可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只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裂开了一条微不可见的细缝。
她看上去很惊讶。不过即便是这种情绪,她也表现得足够内敛。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她旁边树干的位置。瑟兰迪尔明白她的示意,他轻松爬上巨木,坐到了她身边。
灰发精灵注视着远方的迷雾山脉,目光平静。她没有因为他的到来态度有丝毫改变。是的,预料之中,她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