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草屋,已经破败,是昔年守孝搭建。
孤坟已不孤,多了九座新坟。不过坟中无尸骨,只是衣冠冢,只有染血的破布衣襟和遗物。
“六哥,九弟已遵照你的遗咐,为父王和哥哥们立了衣冠冢,纸钱也没给你少烧,足够你在那边花天酒肆意挥霍了。你们和母亲葬在一起,倒是团聚了,不孤独了,可惜九弟孤独了。”风无恨斜坐于坟前,提起酒坛仰头猛灌。
烈酒如火,顺着喉咙烧到五脏六腑。什么仙人醉,再好的酒此刻也没味道了,此刻要的是那种烈酒焚心的感觉,来慰藉内心的悲与痛。
风无恨没有泪,没有伤心欲绝的表情,有的只是平静。平静的朝喉咙灌着酒,平静的对坟墓说着话。
“父王,你从小教导孩儿,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的男人是懦夫,哭的男人是孬种,孩儿记住了,也做到了。很小的时候摔跤不哭,爬树掏鸟蛋掉下来也不哭,五岁以后每次随您出征,被人砍了也不哭,今天孩儿照样不哭。”
“每次孩儿跟您来给母亲烧纸,都看见你偷偷抹泪,孩儿知道父王不是哭,只是流泪。英雄立于世,怎会没有英雄泪!今天孩儿也好想流泪。”
往日父亲对自己的溺爱,每次出征,父亲都伸出大手拉着自己的小手跨出门槛。每次吃饭时,父亲都会往自己小碗里夹自己最爱吃的菜,把小碗满满装得满满的。每个冬天睡觉,父亲都会轻轻的走进房间,看一看有没有盖好被子……
有太多重复的往事一一浮现。
蜀中剑阁、西域马场、武王禹东舒,三方人马先后祭拜亡者,走到边缘静静等候风无恨。
这种场景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任由风无恨缅怀英灵。
有的时候,不要多于的话语,只需要一个动作,便能表达想要说的话。
一只白皙娇嫩,宛若羊脂膏玉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放在风无恨肩膀上。
白飞雪吞气如兰,轻启朱唇,轻声道:“小男人,节哀!你不会孤独。”
风无恨长呼一口气,转身咧嘴笑道:“我当然不孤独,我还要奏一曲龙凤舞天穹呢!”
白飞雪心中暗赞:“这小子此种场景还淡然若斯,心性远超常人,果然不简单。”
风无恨最后走到母亲的大坟前,恭恭敬敬跪下磕头,双目含泪,道:“母亲,你虽无恨而去,孩儿却含恨活着。恨自己克死了您,恨自己实力弱小,眼睁睁看着父兄含恨惨死。不过母亲放心,儿发誓,血债还需血来偿,孩儿一定找出灭我风家之人,百倍偿还于仇人。用仇人的血与骨来祭奠我风家几千枉死英魂。”
“你小子真够悲哀的,尽是对着衣冠冢诉苦。”苍龙老道传音感叹。
风无恨心思敏锐,疑惑道:“尽是衣冠冢?什么意思?我父王亲口说过,我母亲是他亲手葬在此地。”
“老道早已修成天眼,可看破虚妄,你母亲棺中除了一支玉簪,其他连根毛都没有。”
“莫非被人盗去了尸骨?”风无恨起身,围着母亲的大坟走了一圈,仔细观察,发现并无被挖掘过的任何痕迹,心中疑云丛生。
“诶!小子,你说昨夜有一批黑甲人很厉害,还有一个小女孩把你打伤,这倒让道爷想起来了,在赤血龙果成熟时,虚空中出现了天水城丁家的五名黑甲卫,还有一个银盔银甲的大高个,手拉着一个小女孩,驾驭一条灰蛟出现。”
“天水城丁家?我娘也姓丁。”
“蜀中剑阁、西域马场、天水城几个地方与紫金城距离差不多,若是都为夺九州鼎而来,何以蜀中剑阁、西域马场会落后八个时辰?”苍龙老道的声音在风无恨识海中响起。
“道长你能确定是天水城丁家吗?”
“道爷纵横天下三千载,何时打过诳语。再说,一没眼瞎,二没眼花,怎会看错。”
风无恨问过其父母亲的来历,镇西王风天南的回答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走出深山,开建功业。
天水城丁家是为九州鼎而来?还是另有目的?
母亲与天水城丁家是否有牵连?
风无恨眉头紧锁,心中疑惑不解。
“难道母亲的尸骨是丁家盗走的?”
“难道母亲还没死?”这一想法过于荒谬,风无恨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