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中(1 / 1)

回家这件事,正式提上日程,还是在将近除夕的时候。

林母打了两次电话,她笃定林渊会松口,不过语气到底不太坚定,儿子有自己的学习计划,她就不太好插手了。

“你不回来也没关系。”她道,“我和你爸自己出去旅游。”

“今年又准备去哪里?”林渊正在调墨,陈横波虽然没把他当做正经学生,但到底还是教了点儿东西,算是给宋开景付的昂贵“学费”一个交代,横展开来的宣纸上,字迹遒劲有力,笔走龙蛇。

“我想去哪里去哪里,你又不回来,管得着吗?到时候去爬山,照片也不给你看。”电话那边道。

林渊将宣纸的褶皱压平,觉得他妈妈越来越像小孩儿了:“谁说我不回来过年的?”

“……”这话拐得突兀,林母卡壳了一瞬,旋即,欢呼雀跃,激动地一掐旁边的林父,“老刘,老刘,你儿子今年要回来了!”

“听到了。”林父点点头,补充道,“问问什么时候回来?日期和时间。”

林母猛点头:“哦哦,对。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林渊:“……”

林母姓林,叫林又瓶。林渊就是随的她姓,她是独生女,家里没有兄弟姐妹,反倒是丈夫那边一堆亲戚,再加上家里穷,娶她算是高攀,自然没什么话语权。

后来虽然林父仕途还算顺利,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但家里大事做主的还是林母,这是养成了二十多年的规矩。

宋开景一路上似乎都很开心。

他表情愉悦,林以宣在飞机上把牛奶撒了,也不生气,细致地擦完林以宣被濡湿的上衣领口,揉了揉林以宣的头发,道:“下次不要再这么粗心了,你三岁了,是大孩子了,要自己学会吃饭知道吗?”

空姐很快低调地重新更换了一条毛毯。

临走前,还是多看了小朋友一眼。

好可爱的小朋友,穿着打扮像是一个精致的小王子,加上这样的家室背景……

真的是小王子本人。

林以宣一般闯完祸之后,喜欢躲在林渊怀里,这是他自有印象以来潜意识里觉得最安全的地方,经验告诉他,躲在林渊怀里,宋开景就拿他没办法。

这次也不例外。

林渊低下头,神色莫测,但没有拒绝这个拥抱,过了一会儿,才将林以宣放回他独立的小沙发上:“乖,坐好。”

再次回到熟悉的城市,城市的脉搏和天际线都如此熟悉,等真实的落地时,有一种归家的安稳。

风景从车窗流窜而过,林以宣扒在林渊腿上,扒拉着车窗向外望去,偶尔对着窗外特殊的建筑发呆,林渊抱着他,介绍:“我们路过的右手边是美术馆,过两天有机会带你来参观……你现在指的方向不是美术馆哦,是省体育场,爸爸高中的时候,在这里踢过篮球比赛。”

宋开景温声补充道:“校篮球队拿了省赛一等奖,爸爸得了最佳投手的证书,爸爸是不是很厉害?”

林以宣听不懂,但不妨碍他眼睛亮亮地点头:“厉害。”

“……”

林渊的第一反应是无动于衷,专心看车窗里映上的风景,他已经学会了如何过滤没必要听的话。下一秒,蓦然转头,唇角的笑容已经消失:“我那个时候还不认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宋先生?”

那个时候,他和宋开景还没有任何瓜葛,也没有提过这段学校旧事。

厌恶与烦躁总是随之而来,明知道此时不是争吵的良机,但主观感受不受个人意志左右。

宋开景的脸色一瞬间有些惶然,继而变得有些苍白。

“我……”他语塞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没有刻意去了解,只是有听别人提起过。”

“谁?”

宋开景闭口,不说话了。

林渊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笑了笑,只觉得枕边人永远有挖不完的新惊喜,这件事如果不是宋开景提,他自己都想不起来还有这茬。

他自上而下地觑了眼眼前的人,或许是林以宣看久了,宋开景的长相也变得可爱起来,棕黑色的眼睛垂下,父子俩三分的相似,看上去都实在乖驯天真。

他低下头,骨节分明的手在宋开景的脸上停留,宋开景的脸颊冰凉,像是一种冷血动物,他能够从伴侣的眼神中清晰地感受到沉甸甸的爱意,但越是和他接近,他越觉得腻味和厌倦。

就像是狗遇到了巧克力,回民遇见红烧肉,都是好东西,但有点相克。

脸上摩挲的力道很疼,宋开景眼睛敏感地颤了颤,但没敢躲。

“领导,以后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接找我问。”林渊语气嘲讽,道,“免费的。”

宋开景松开手,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老公,我没有。”

车一路驶来,过了一会儿,又骤然停下,一直驶到小区里,草木萧瑟,或许是临近过年的缘故,装潢了些红色的灯笼和对联,显示出过年的喜气。

司机开了门,去挪后备箱一车的礼物——放林父林母没退休前,足以彻底断送公职生涯。

林又瓶开的门,玄关处,她眉开眼笑:“哎呀,你们终于回来了。小宣又长个子了,小宋穿得这么俊啊,我就说大衣衬人,衣品好。来,快进快进。”

宋开景穿驼色的羊毛大衣,挺拔高挑,低下头,露出自然的笑容,道:“以宣,叫奶奶。”

林渊不需要看她,便能想象出林又瓶的表情。她这两年状态很好,或许是退休的缘故,又或许儿女已成家,不需要再操心,有了更多的个人时间,笑起来神采飞扬,连皱纹都少长,是一个时髦的老太太,看见林以宣,整个人都带着光彩。

这样就足够了。

林渊没有想要告诉林又瓶他和宋开景之间那些狗屁倒灶乱七八糟的破事儿的打算,这些过往算起来一股烂账,她认为此刻他家庭幸福,并为儿子的幸福而幸福,那么此时他也就是幸福的。

林家的装修风格是十年前的风格,古色古香,家具都买的是实木的,整体温馨干净,林又瓶想让孙子陪她睡,眼神依依不舍,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你们在家怎么睡的?”林又瓶拐弯抹角,“三个人一起睡?”

宋开景在剥葡萄,鲜红的汁水在他干净白皙的手指上溅落,他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插手,将剥好是葡萄先递给林渊,等男人吃掉一颗,才勾起一个满足的笑容,闻言,说:“……嗯,以宣单独睡。”

实际上,三个人三间房。

林又瓶坐不住了:“啊?这么小。”

林渊五岁的时候,她才把人放走,小孩儿一个人睡大人怎么放得下心……当然,其实舍不得的是她。

她记得林渊小时候对这个倒是接受程度挺良好的。

……可能是遗传因素?

可三岁也太早了,正是需要父母陪伴入睡的时候。

林又瓶不好责怪宋开景,瞪了林渊一眼,亲儿子!你有人性?心真狠。

“……”林渊揉了揉太阳穴,“有育儿保姆在的,妈你放心,而且每天有讲睡前故事。”

宋开景本想解释什么,看林渊张口,就停住了话茬,低声“嗯”了一声:“确实是这样,妈你不放心的话我再带两年。”

林又瓶不说话了。

她本质有点儿小市民的欺软怕硬,儿子随便说,林渊也最多翻个白眼,没有别的建树。儿媳妇毕竟是外人,态度虽然尊敬,但明显帮着儿子说话,她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真去管儿媳妇顺还是剖,有没有母乳喂养,是不是把儿子晚上睡觉伺候到位了,坐月子的时候有没有伤到腰,孙子有没有照顾好?

这都不是她一个老太太该操心计较的事情。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她享福。

林又瓶看了林以宣一会儿,只觉得哪哪都可爱,眼睛几乎让她想起来二十年前林渊的脸,圆溜溜的,如同一颗紫葡萄,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想让她把所有都捧到他手心里。

她道:“小宣今晚跟我睡吧。”

晚上,林渊和宋开景一间房间。

暖色的灯点亮这个卧室,宋开景难得有些手足无措,站在门口不敢进来,他过了一会儿,嗓音艰涩地说:“……老公。”

林渊转过头挑了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需要我说欢迎光临吗?”

自从大学之后,林渊很少回家,整个人忙得脚不沾地,林父林母便没有再动过这间房间,只是定时打扫。

这里都是丈夫年少时的痕迹。

墙上挂着两把吉他,右侧的实木书柜满满当当,上面贴了某个女星的海报,腰细腿长,波浪卷发,半露酥胸,叼着烟,凹了一个很性感的造型。桌子上除了电脑,就剩下几个变形金刚手办。

林渊先去房间里的浴室洗澡。

床边只剩下宋开景一个人,他盯着那不认识的女星看了半晌,低下眼。

……他比对方的奶子大多了。

林渊的上衣搭在床边,毛衣还带着一点残存的温度,宋开景闻了闻味道,将衣服叠好,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

他把那张泛黄的海报很轻易地揭开了一个角,过了一会儿,那张海报就自己掉了下来。

听着卫浴的水声,宋开景终于露出一点真实的愉悦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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