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佣人们哪个没嚼过点少奶奶的舌根,而且都觉得徐魂扬还小,有时候说话也不避着他,是以不少人的把柄都抓在徐魂扬手上,这会儿一听徐魂扬的话,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有几个胆子小些的,差点当场就直接跪了下去。
虞明瑶和徐鼎都被徐魂扬的话逗笑了,本来以为他只是说着笑笑,结果两人的余光都看到了陷入明显惊惶的佣人们。
虞明瑶倒是不意外,吃瓜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佣人吃主子的八卦更是带着某种隐秘的快感,其中带着的恶毒意味里还带着些仇富情绪的宣泄,其中的恶毒定然是超乎想象。
吃惊的是徐鼎。
他是家主,在外本就繁忙,家宅之事原本都是交给他的夫人的,然而夫人在虞明瑶进门前就已经过世了,之后就交到了徐英光的夫人、徐魂扬的母亲,也就是现在的大夫人的手上,大夫人也是出身世家,徐鼎原本对她的御下能力挺放心的,却没想到事情似乎比他想的还要更糟糕?
徐鼎本就重情重义,觉得既然虞明瑶的父亲当年救了自己,他又与人家有了约定,自当一言九鼎。人家的女儿不嫌弃自己的混账孙子嫁过来,他当然要给小姑娘撑腰。但他到底不管内宅之事,也没听小姑娘来和自己告过状什么的,只当天下太平,谁知竟然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徐鼎心情复杂,尤其是在听了虞明瑶刚才教育徐魂扬的那番话后,心情更是复杂极了。
这样有见地的话,绝不是一般的深宅女子!
徐鼎越想,越和自己不着调的小孙子对比,越是生气,他刚才的笑意收了起来,重重一拍沙发扶手:“去吧家里人都给我叫回来!”
徐家的大管家原本就在附近候着,听到这句的时候,心中微微吃惊,面上却不显,只鞠躬表示自己听到了,随即就直接出门去安排人通知了。
在一旁的徐魂扬有点被太爷爷的变脸吓到了,往后躲了一点,悄悄看了虞明瑶一眼,眼中写满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徐鼎虽气,却也看到了小曾孙的样子,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板着脸的时候还挺凶,吓到孩子也正常,只是他还没说话,就看到虞明瑶轻柔地顺了顺徐魂扬的后背,在他的耳边说了句话。
因为和他的距离很近,此刻又相当安静,所以徐鼎清楚地听到了虞明瑶的话。
“阿扬,你看太爷爷是不是很威严厉害!阿扬以后也要成为这样说一不二的人!”
徐魂扬果然被她引导着从刚才微微被吓到的情绪里走了出来,点了点头,看向徐鼎的眼中重新焕发了光芒,但依然还是带了点犹豫:“可是……可是太爷爷刚才是听了我的话才生气的。”
虞明瑶摇摇头:“不是哦,是因为阿扬说出来了别人不敢说的话,让太爷爷知道了小婶婶被人欺负的事情,是这件事才让太爷爷生气的,不关阿扬的事。太爷爷这是想给小婶婶撑腰呢!”
谢信陵之前低霾的情绪一扫而光,兴奋道:“真的吗!太爷爷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虞明瑶重重点头:“嗯!相信太爷爷!”
两个人相视一笑,颇有一种“我们都是太爷爷的粉丝”的默契感在里面。
徐鼎:……
这音量拿捏得正好让他听到,说不是故意的他真是不信。
但他又不能出声,毕竟这是虞明瑶和徐魂扬的悄悄话,他要是出声了,岂不是承认了自己偷听人家说话?
虽然他确实是想好好过问一下这件事情的,但虞明瑶直接说自己是要给她撑腰的,他要是不这么做,岂不是让自己的小曾孙和孙媳妇都失望了?
徐鼎在心底失笑,不仅不因为虞明瑶给他下套而生气,反而心想自己的孙媳妇有如此智慧还在家里受欺负,这些人是有多离谱!不过这些情绪都被他压着,面上不显,只看向了谢信陵,带了一丝歉意:“本来只是想回来取文件的,没想到遇上了这种事情。接下来的事情你去跑一趟,就说我有私事,改日再登门赔罪。”
——谢信陵本就是晚辈,又是下属,他流露出歉意就已经足够礼贤。
谢信陵果然起身:“是信陵叨扰了。”
徐鼎点头,上楼取了文件下来交到他手里,拍了拍谢信陵的肩膀。
谢信陵当然不会留下来掺和徐家的家事,只在临走前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虞明瑶,留了一句:“将军有个好曾孙。”
谁不喜欢自己家子孙后辈被夸,徐鼎尤其爱听,心里舒坦了许多。
大管家办事的能力毋庸置疑,谢信陵走后没多久,不出半个时辰,别说在军部和其他部分规规矩矩上班的诸位,就连在牌桌上推牌九正起劲的各位太太都被抓了回来,唯独剩一个徐英耀不见踪影。
徐家人一回来就看到徐鼎神色莫测地坐在上首喝茶,向来唯唯诺诺的虞明瑶神色温和地和徐魂扬说着话,徐魂扬不仅没有半分听不进去,目光中反而带了些看先生的那种仰慕和崇拜。
大家对视一眼,心中隐约都咯噔了一声,徐英光的太太,也就是现在徐家内宅的主事人大夫人到底执掌家事的时间长了,向着旁边瞄了一眼,立马就有心腹女佣上前来给她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是女佣才刚刚开了个头,徐鼎就慢悠悠道:“有问题来问我,怎么,还有人打小报告打上瘾了?我徐家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风气?”
女佣大气都不敢出,就恭恭敬敬地弯下了腰,大夫人更是脸色一僵。
掌家这许多年来,这还是徐鼎第一次这么直接的下她的面子。
其他的几位太太和她虽然表面上都客客气气的,但掌家的权利谁不眼热啊,谁掌家,谁就是可以趾高气扬,必然会多多少少得罪其他人,是以其他几位太太私下里都说过大夫人的坏话。
诸如“呵,不就是握着掌家的权利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做事这么绝,不给自己留点后路,真以为普天之下皆你妈,都得捧着你宠着你呢?”,又或者“啧,看把她给牛逼的,拿了点儿权就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搁这儿给我趾高气扬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