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瑶的脸还没有被毁的时候,窦玉树总共见过她两次。
第一次的时候,她是至高无上的司马城城主夫人,是烬霄虞氏的掌中娇,更是仙侠界不出世的天才,她是万人簇拥,高不可攀的虞氏明瑶。然而这位天之骄女却一腔执拗,非要嫁给当时还没有成为司马城城主的司马万逸。于是千里红妆,她风光下嫁,带着浩浩荡荡的嫁妆走进了司马城。
第二次的时候,是几日前。
她形容枯槁,头发零乱,再也不复那日高不可攀的模样,一袭白衣沾灰,神色绝望破败地被司马万逸一袖子甩在地上,然后,窦玉树眼睁睁地看着司马万逸亲手从火中拎出了那块烧红的、写着“贱”字的烙铁,一手扯着她的头发,另一手毫不犹豫地向她的脸上戳去!
肉与烫铁交织出了“滋——”的声音,所有人都不忍地别过了脸,甚至做好了听见女人因疼痛而惨叫的声音,但一时之间,大厅里除了这一声之外,竟然没有别的声响。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丈夫司马万逸,一双眼如同死水,再无往日半分神采。她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痛,哀莫过于心死,甚至连恨都寥寥,早已仿若一具行尸走肉。
然后,她就被吊在了城门上。
窦玉树当时的心里是毫无感觉的,毕竟所有这一切都是他和司马万逸的妹妹司马婉怡策划好的,如今一步一步都走的这么顺利,他自然觉得欣喜。
是的,虞明瑶身为司马城的城主夫人,被诬陷与人私通,而那个被诬陷的对象,正是窦玉树!但事实上,窦玉树心里十分清楚,这不过是他与司马城主的妹妹司马婉怡一起策划好的阴谋罢了!
他作为城里声名在外的大修士,与城主夫人有染这种事情或许会让不少人唾弃一段时间,但时间一长,这件事情就会过去。一来,他和司马婉怡所图甚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二来,那些唾弃他的男人,心底指不定会有多羡慕他呢,毕竟……那可是曾经高不可攀的虞氏明瑶!
他虽然没想到司马城主居然会那么狠绝地对虞明瑶,心中也可惜美人被毁,但也仅此而已。
直到现在。
他刹那间仿佛见到了那日如星辰般耀眼的虞明瑶!
然而短暂的惊艳后,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惊惶!
她……她不是快要被吊死了吗?!为什么突然自己下来了,还这么神采飞扬??!!!
她要是自己能脱困的话,为什么还要这样忍气吞声地在上面吊这三日?!
“你……你不是……”窦玉树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结结巴巴地看着虞明瑶的脸,甚至顾不得自己此时此刻近乎屈辱的被一根指头抬起的样子。
“我不是什么呀?”虞明瑶看着他这幅窝窝囊囊的样子,非常不满,心想原主该不会看上了这个家伙,想要和他私奔吧?虽然这个人的皮相确实还是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虞明瑶下意识就觉得有点奇异的反胃。
但是眼下,她的面前就只有这么一个人,还是一个喊着要救她的人,虞明瑶一时之间有点拿捏不准情况。
撩不撩呢?
算了,捏着鼻子虚与委蛇一下吧,毕竟人家都扯着嗓子喊要救她了呢。
看到虞明瑶眼神玩味又轻蔑的样子,窦玉树竟然不受控制地起了一身冷汗,但随即,他就稳住了心神。
这个虞明瑶,早就被城主厌弃了!她已经不是那个天之骄女了!自己有什么好害怕的!!虽然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看她的意思,感觉就像是不认识自己,还相信了自己要去救她的话?!
是、是脑子吊坏了吗?!
窦玉树一时之间拿捏不准情况,然而近在咫尺的女人气势逼人,他只得先强自挤出了一抹温柔关切的笑容,试图稳住她,以免坏了自己的大计:“你不是被吊着的吗?怎么自己下来了?也不等我去救你?”
“我等了呀。”虞明瑶歪头,疑惑地抬手指了指天上:“我可是在上面等了整整三天呢,奈何你还是不来,所以我……就只好自己来找你啦。”
言罢,她轻轻眨了眨眼,尖尖的指甲从他的下巴划过,指尖尖利的划过窦玉树的肌肤,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吞吐出了一条细细的剑气!偏偏虞明瑶还似是无所觉,吐气如兰道:“好哥哥。”
窦玉树虽然被这样的虞明瑶和这个称呼吓到了,但到底却也难掩男人的本性。
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的虞明瑶就像是一条美女蛇,妩媚、诱惑而无法拒绝。尤其是想起她曾经神圣不可侵犯的高高在上的样子,窦玉树的眼神顿时不可抑制地变了。
虽然不知道虞明瑶用了什么办法,让自己的脸突然变好了,想来烬霄虞氏虽然已经灯枯油尽了,或许也还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也不尽然,到时候让婉怡再去搜一趟好了。
至于自己面前的这位虞氏明瑶,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而且看起来就像是被吊失忆了的样子,那他……
窦玉树眼神闪烁,心思流转,色胆逐渐包天。
窦玉树看起来窝窝囊囊,其实已经是元婴后期了,在这个司马城里,也算的上是呼风唤雨的一方大修士了,这才敢在城门下这么喊叫而几乎无人敢嘲笑。自古结丹到元婴的这个门槛最是难跨,难倒了多少英雄豪杰。
是以到了他这个境界,自然早已脱胎换骨,觉得自己可以横着走了,难免自大。他看着虞明瑶,正准备邪笑一声,却突然感觉到下颚传来了一阵久违的疼痛!
身为元婴后期大修士的他,怎么可能是区区指甲可以划伤的?!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摸,却感觉到了一点湿意。
一颗血珠顺着他的下颚滚落下去,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