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艾羞红了脸,只能低着头不说话,尽量将自己埋到黑暗之中,前座的人一顿挤眉弄眼,将车驶入到镇子上的旅馆,常艾打过招呼后扶着贵人下车,他皱眉看着一栋灰蒙蒙的瓷砖楼,上面挂着牌子:实惠宾馆,“惠”字上面的彩灯都不亮了。
“今晚我们住这?”
常艾肯定贵人没住过这么破的地方,但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二人只能随便找个落脚,常艾猜测贵人肯定不愿意住进去,他刚开始要哄着,但吴献琛就已经先一步迈了进去。老板娘缩在前台后烤着电暖炉,看到这么标志儿的人儿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哟,兄弟,只有偏房可以住了现在。”
吴献琛并不知道什么是偏房,只见常艾匆匆点过头找老板娘付了房钱,手里握着钥匙就带着贵人上楼,他们的房号是308,在三楼的最尽头处。开了灯后小小的一间就展现在面前,并不脏,只是那墙纸和灰色地毯看着有些不好受罢了。常艾安慰着贵人:“今晚我们洗不了澡,明儿回屯我好好地给你烧水再洗。”
二人在宴会上也没吃什么,常艾这会儿有些饿,便拉开床铺让吴献琛坐着等他,“我去隔壁小卖店买点啥吃的,献琛,你吃啥?”
吴献琛乖乖脱了鞋,垫着被子在床上坐着,“什么都行。”
常艾赶去隔壁买了六十多的东西,包括小半桶矿泉水,新的牙刷毛巾,还有面包和自热饭。拎着东西回来时,常艾身上带股寒气,额头上还有薄薄的一层汗,常艾就让贵人静坐,什么事都不要他插手。
放下东西洗了手就开始给贵人泡饭,穷啥不能穷教育,苦自己也不能苦贵人——自己吃面包,贵人吃自热饭。吴献琛就默默地注视这忙碌的一切,直到小孔喷着滚烫白气的自热饭送到吴献琛面前,常艾温吞地解释道:“没啥可以吃的···献琛,你先委屈一晚,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
吴献琛笑笑,将一双温润细腻的手掌抚上常艾的脸颊,“不委屈。”
常艾手足无措地坐回床上,避免和贵人再有什么视线接触,他就只能靠在他肩膀上,静静听着自热盒里化学反应下发生的咕噜咕噜声,常艾看着这一片狭小的天地,好廉价的床铺,好普通的床头灯,可他就是觉得很浪漫。
和那些花团锦簇的浪漫不一样,是一种安稳生活里平静的浪漫,发自内心深处深感自己有幸,即便他现是和自己的贵人在“逃难”的路上。
常艾就这么依靠了一会儿,他看见吴献琛要自己亲手去接那盖子,情急之下竟然打了一下贵人的手掌,急匆匆地呲他:“烫啊!”,然后风一般掀开盖子,将勺子放到贵人手上,“可以吃了。”
其实吴献琛的消化一直都不太好,常年都保持着一日只食一餐的习惯,贵人随便吃了几口,他说不上好吃还是难吃,他对吃的东西已经失去了兴趣,能果腹就好,能吃几口换得常艾开心就更好,所以贵人违背着良心说道:“好吃,但我吃饱了。”
常艾惊讶:“就吃饱了?”
吴献琛接着唬他:“在宴会的时候我吃了很多东西,现在还不怎么饿。别浪费,你吃。”
任何人都会惊讶“浪费”这个字眼竟然会如此莽撞地出现吴献琛的语言系统里,眼珠子一转便知道是假话,只有常艾傻乎乎地信了,接过那自热饭开始吃。
吴献琛又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常艾毛茸茸的脑袋,就去卫生间洗漱了,常艾早就在台子上摆好一瓶矿泉水,旁边摆着还没拆封的新牙刷。
贵人悄悄探出一个头,打量着坐在床边大快朵颐的常艾,心满意足地开始洗漱。
二人一切弄完后已经快十二点了,吴献琛穿着衣服躺在被子上,常艾穿着衣服睡不着,就脱光成一条浪里小泥鳅裹着被子开始冲瞌睡。
“嗯嗯,死鬼···再重一点。”
隔壁或者楼下穿来男人粗重的喘气声以及女人带着欢愉的呻吟声,这一连串的动静把二人烧得不行,常艾偷偷打量着贵人,可吴献琛就如尊卧佛般一动不动,毕竟烈郎怕痴女,常艾奔下了自己的床,就往贵人身上贴。
“献···献琛···”
那里有点痒。
吴献琛似乎是没听见,可手指有力量地地揉捏着那里,常艾的阴蒂就如同石碾子上的玉米,玉米被碾成浆水,透明的壳子歪歪扭扭地在磨盘上聚了一堆,常艾想夹腿却又被狠狠地推开,吴献琛就这么不知轻重却颇有技巧地帮他自慰。
常艾的下体并没有恢复得很好,贵人心疼且细心爱护着,可在最后天将亮时,吴献琛硬是握着他的屁股蛋子对着腿缝弄完了,常艾红扑扑的脸映着他舒爽的心情,拉着贵人就去赶早班车。
吴献琛心情一片大好,趁着常艾弯腰穿裤子的时候还在那翘嫩的臀尖上拍了一巴掌。
屯子里传播情报的速度是十分恐怖的,在昨晚的时候,常艾大姑就已经知道自己小侄儿回来了,这段时间赶上村里收苞米杆子,她今天大概是忙不得见常艾,只能赶去给平房收拾了一下,备齐了东西就回地里忙活去了。
一家人亲,并不在意这个把小时见不见的。
常艾领着贵人到了他真正的家——是从小和父母长大的家,他小时候往空了的猪圈和过食,在院里的矮墙撒过尿,屋外的石墩子还坐过他初恋。
这是常艾父母自建的平房,说不上大也说不上小,就一百平方不到,即便大姑给常艾收拾了一遍,棉絮被套,褥子毛毯都从家抱来新的,可常艾还是怕贵人住不好,对着炕又擦拭一遍,在收拾屋子的间隙他就招呼着吴献琛去洗澡。
那洗澡间不在屋内,是在院落里一间小房子里,眼瞅着不足半月就快立冬了,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越晚越冷。常艾已经顾不上自己了,先在外边烧炕,将姑姑捎来的吃食在灶上一热,洗些菜出来,打算和吴献琛暖暖和和地吃顿火锅。
他将小桌子搬出来支好,又算时间就在小屋外边儿拿着浴巾候着,吴献琛探出头来被冷一个机灵,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他裹着浴巾出来,拉着常艾说道:“我自己也能行,你快去洗澡吧。”
常艾莫名的不好意思,但还是欢喜地进了浴室,架子上放着新开封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常艾忍不住惊叹:“嚯,还是我姑爱我啊。”
常艾洗完澡,拉开一条门缝就看见贵人站那人形支架似的,举着条毛巾,常艾心里可感动了,穿着条内裤,披着浴巾,又搂着吴献琛,如同像小孩一样往屋子里冲,常艾搓了搓肩膀就赶忙放下暖帘。桌子上放着两盒未拆封的保暖内衣,常艾再一次感慨她姑的心细如发。不过是一盒黑色的一盒红色的,那尺寸是他大表哥的,贵人穿也勉强吧。
常艾递过去,不确定地问:“献琛,你穿吗?”
吴献琛坦然接过那盒黑色的,“小火人,你穿红的吧。”常艾换完衣服后找出他今年新做的一件黑色棉袄子给吴献琛披着,生怕冻着贵人了。
火红的常艾左手拎着从厨房里翻来的电磁炉,右手单手抬着满满一盆肉卷从厨房里出来,就看见吴献琛也穿着贴身的保暖内衣站在茶几旁边,“走呗,进去吃饭。”常艾眼上瞟着,心里一刻也不停地想着:这身材真他妈羡慕,那东西真让人嫉妒!
吴献琛微蹙着眉头,“在床上吃?”
常艾有些无奈地盯着这个大少爷,笑了笑,“那不是床,是炕。”
“你跟着我就对了。”
常艾走进卧房,回头却发现吴献琛没有跟上,小声嘀咕:“那就随大少爷在茶几吃呗。”
才转身就看见吴献琛端着一口不锈钢锅从厨房里走出来,“是这个吗?”
常艾觉得胆颤心惊,那里边装的是他在灶上滚过一遍的高汤,他三两步蹦上了炕将电磁炉插上电,伸手就去接锅,“来来来,给我给我,满一大锅的,别烫着你。”
吴献琛倒也将盛着满满鸡汤的锅递到常艾手上,就脱鞋上了炕,他也觉得挺神奇的,屁股底下热热的,渐渐地把整个身子都烧暖和了。
二人总算能干干净净地舒舒服服地吃上一顿。
常艾又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提着一大个竹篮子,打开是小碟小碟的芝麻酱,葱花,香菜,炸辣子油还有两双筷子。
常艾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今儿来不及做其他的,这是我姑炖的老母鸡汤,咱们就个锅子···”
“这有公筷。”说着将那一双筷子递了过去,“全新的。”
吴献琛似笑非笑地盯着常艾,将他的手推了回去,“不用。”
常艾顺势用起那双新筷子,从滚锅里捞起鸡翅,撇掉翅尖丢自己碗里,一只筷子捅进直挺挺地捅进肉里,“喏,嫩!”
吴献琛还在扒拉着小碟子里的香菜,常艾冷不丁地这么送来一只翅膀,他张着嘴含了上去,可里面还是烫的,吴献琛根本咬不住,所以常艾一松手插着筷子的鸡翅就掉到了炕上。
常艾连忙拿纸去擦,边擦还关切地问:“烫着你没?”
吴献琛摇摇头,打了一碗鸡汤放到常艾面前。
常艾心想着这也挺好,从柜子里摸出两小玻璃拉罐的粱酒,这是他半年前喝剩的,他掀开了盖子就痛饮一大口。日落西山,村里没人在地里忙活了,该上炕的上炕,该烧水洗澡的洗澡,涮锅子的涮锅子。夏日傍晚外边顶热闹的,可到了深秋就没有活动了,猫儿狗儿的也全都挤炕上了。
常艾一只腿盘着,另一只腿翘着,不知道他在柜儿里藏里多少粱酒,脸上泛起一片坨红,有些醉意,靠着一个樟木大箱子眯起眼睛在灯泡黄光下打量吴献琛——吴献琛规矩地盘腿坐着,睫毛打出眼下小小的灰黑阴影,即使穿着搞怪的保暖内衣,身上还拢着一件不合适的黑色大棉袄子,可这依旧不改其矜贵的气质和天仙一般的模样。
吴献琛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将筷子贴着碗面放下,“吃饱了。”
常艾猛灌自己一口酒,长吁一口气,“吃饱了就行。”他并没急着收拾桌子,而是接借着酒劲儿久久凝视着暖黄灯光下的吴献琛,吴献琛面目表情地擦擦嘴,语气却缓和起来:“怎么了。”
常艾抬起手指着吴献琛旁边空着的一小片地儿,“小时候,也是我们一家人在天冷的时候涮锅子,我妈就坐在你的那个位置,我坐她旁边儿。”
常艾摸着自己短发,比划着,“你知道不,我妈那个时候留着两个粗大的辫子,闻着一股麦子香。”
“我爸就握着一杯白酒,吃着拌豆腐,看着我妈。”
常艾眼里噙着泪,“爸说:‘翠翠在灯下看是最美的。’他让我以后也娶一个绑大辫子的女人。”
常艾的眼泪快落下来的时候,他弯着腰杆将小桌放到地上,在抬头时已经眼中的朦胧恢复成一水清明。
吴献琛默默地望着常艾,脑海中也逐渐浮现出父母的样子,他却不觉得伤心难过,他大手一捞将人圈进怀里,“别哭···”
“至少我还在。”
常艾扒着他的手,嘻嘻一笑:“没哭呢。”吴献琛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耳垂,痒得常艾偏头夹紧了脖子,“献琛,我先收拾一下,咱两睡觉了。”
吴献琛心情好,自然而然地放开了他,他看着蹿出去的身影不由得一阵发笑,自己拿着布擦起炕来。
常艾进来时手上又端着一个天大搪瓷牡丹红盘子,上面放着牙杯,牙刷和腾着热气的毛巾,“洗把脸我们睡了。”
黑灯瞎火的,常艾就这么被吴献琛抱在怀里,炕下还烧着,被窝里却暖烘烘地,吴献琛捉住常艾身下那点软肉,放在手掌心里又是搓又是揉,还在他耳边吹气。常艾简直不敢睁眼,再看一眼魂就要被摄走了。
吴献琛手下的力道越发重,爽得常艾直哼哼,吴献琛魅惑沙哑的嗓音伏在耳边念着:“喜欢我吗?”
常艾紧紧地闭着眼睛,答非所问道:“明儿···不不不··后儿赶集,给你买挂霜的甜草莓。”
常艾伴着暖香和臆想就偎在吴献琛怀里睡去,二人眼睛一睁,已是快中午了,常艾去庭院里用凉水洗漱就算完事,又洗了昨晚的锅碗瓢盆,才去趴在炕头轻声地唤:“献琛,起床,起床了。”
吴献琛没睡醒,翻个身背对着常艾继续睡,常艾撅着屁股爬过去抚摸着吴献琛的脸,凑着特别近,“起床啦!献琛,起床啦!”于是吴献琛才不情不愿地睁眼,常艾穿鞋下炕告诉他:“洗脸水都给你弄好了,我给你冲了玉米糊呢。”
吴献琛揉揉眼睛坐起来,才发现阳光撒满了院子,掉在窗台上,他又在炕上赖了一会才不情愿地穿鞋,他学着常艾折折褥子抱到炕上的柜头,盯着常艾在外边儿忙,忙什么也不知道,他就坐在客厅里发呆。
常艾进来时,手里揣了几个大柿子,“邻里给的。”说着就把柿子放在吴献琛手里,贵人随手放在茶几问常艾:“艾艾,今天我们要干什么?”说着又将手机从兜里拿出来,“没电了。”
“没事儿,现在去我老姑家,准能给你充上电。”一晚过去,常艾又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围巾,直接就撂在了贵人脖子上,吴献琛也并不嫌弃,自己调整了下围巾的位置就跟着常艾出门,二人走的是下坡路,有些小碎石子,二人都不说话,于是常艾用着小时候的话术去和贵人搭腔:“你就这么放心跟着我走?不怕我给你卖了?”
吴献琛望向常艾勾搭上他,“那艾艾想把我卖去哪呢?”
常艾踮起脚尖快速嘬一口贵人,就往坡下跑,“卖在这个屯!你给我做媳妇儿!”
吴献琛就看着小身影往底下蹿,他双手插兜,悠悠地走,常艾带着吴献琛先去了一躺小卖店,守店的年轻女人坐在柜台对面的炕上嗑瓜子,看见常艾来了立马拍拍胸脯上的瓜子皮,“小爱!你怎么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过年才回来呢!”
常艾笑嘻嘻地说:“回来呗,回来待一阵儿。你婆婆妈呢?”
年轻女人侧身钻进柜台里,“去走亲戚了,你要点啥?”说着说着吴献琛也弯腰从外边儿进来走到常艾身边,“这就是你大姑家?”
常艾摇摇头,“没,我来买点东西。”
女人没听到屯里的传闻,见常艾带着这么帅的男人,而且还是个高大的alpha,于是欣喜地问道:“小爱哥,介绍介绍呗,你朋友?”
吴献琛逗趣道:“你猜猜我和他什么关系?”
女人上下打量一番,“就朋友呗,难不出你俩还谈对象啊?”常艾被这句话惊着了,可又立马生出底气和不满来,“就是对象呗。”吴献琛也趁机搂着常艾的胳膊,“嗯,艾艾是我男朋友。”
女人砸砸嘴,心里想着:还叫点儿昵称呢。
常艾岔开话题:“行了行了,拿一条典八,黄桃罐头给我拿两提。”女人麻利地将东西给他,还顺带上一个火机,“记账不?”
吴献琛提着东西站到门口,常艾接过本子在上面签名,“行,月底我来结呗。”
“走了哈。”
常艾碰了碰吴献琛的胳膊肘,“我来提呗。”
“没事,走吧。”
常艾大姑的院子就再往前几步路就到了,他轻车熟路地从一盆枯死的盆栽里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这里也是平房,格局和常艾家里相差不大,吴献琛将东西一放,等着常艾安排。常艾从橱柜里拿出一碗一勺,用勺跟敲开罐头弄出一碗来,“你去炕上吃。”
吴献琛也就乖乖地捧着碗上炕,常艾在厨房和面的时候忍不住疑惑:这还是他的大少爷大贵人吗?
吴献琛吃着甜甜的东西,望着窗外发呆,他想了很多:想着帝都怎么样了,哪几家乱成一团了?是梵家,还是何家?老太太和吴献玥怎么样···吴献琛偏头瞥见常艾在吭哧吭哧揉面,念头就飞得老远:今晚吃什么?
吴献琛自己也知道,现当下过着人生中最松散舒心的日子,他有一点点后悔要常艾帮手机充电,他想停留在只和这个beta相处的桃花源。但吴献琛也深刻地明白这样的日子不过镜花水月,转瞬即逝,等回到帝都他又要不停地转起来。
他也没意识到自己早就动了个有些愚蠢且恶毒的念头:就算自己结了婚,他也要常艾永远陪在自己身边。不是习惯了常艾在,而是习惯了常艾在爱着他。
常艾动作快,一个人一小时就和出盆面和两大盆馅儿来,他搬着家伙坐到吴献琛旁边开始包饺子,他想到自己小时候,于是贱贱地掐出一小团子面放到吴献琛手里,“拿着玩儿。”
吴献琛简直被气笑了,他将面团一放,两掌挤压着常艾的脸颊,常艾黑黢黢的眼珠子瞪得贼大,嘴巴撅成小鱼儿,贵人咬了咬他的鼻尖骂道:“小东西。”说着又忍不住吻了上去。
常艾脸红叫嚣道:“包饺子会不会?”吴献琛下炕去洗了手,回来时直接捻起一张擀好的饺子皮包出一个完美的饺子落在常艾面前。
常艾打量四下无人也学吴献琛刚刚那样亲了贵人一大口,“我家献琛真棒!”吴献琛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二人搭配着干活,一会儿就包出了满满一竹帘的饺子,常艾抱着第一帘就去厨房下饺子,留吴献琛继续包,那边儿门响了,只听见一个女人在说话:“我就说,我大侄儿来了,还怕吃不上晚饭。”
常红霞高兴地说着,后边跟着常艾的表哥张齐孝,张齐孝附和着他妈:“今儿我还买了些卤货,今晚我要和小爱喝一口。”
母子两往屋子里走,早就听说常艾还带了一个又帅又有气质的男alpha来,可没想到那男alpha正坐在自家炕上包饺子。
吴献琛看着母子二人,淡淡一笑,“你们好。”
常艾从厨房探出头,一个快步冲出来搂着常红霞,“老姑,我可想你了!”常红霞的眼睛含着泪水,她比常艾矮小许多却也够着身子去摸常艾的头,“小爱,老姑也想你。”
张齐孝站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感慨,他趁着那边儿还在温情着赶忙招呼吴献琛道:“不好意思让您跟着忙活,我来吧。”吴献琛倒也不推阻,点点头就下炕去洗手了。
常艾放开自己老姑,问道:“我姑父呢?”常红霞系上围裙,“去倒腾木材去了,过一阵子才回来。”
常艾发现他们讲一阵子话,贵人不知道哪去了,吴献琛在院子里的水池那洗手,冰凉凉的清水拍打在他的手心手背,有些面粉糊成片状黏在他的手心,刚刚看到那一场面他突然失神——原来常艾并不是也像他一样是真正的孤身一人。
常艾偷偷地去到外边儿,站在吴献琛身后,伸手挤出一泵洗洁精搓出泡泡,然后附在贵人的手上,“咋啦,不高兴?”常艾踮起一只脚,侧身够头去看贵人脸上的表情,吴献琛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是一言不发,常艾知道自己的贵人拧巴,比他还拧巴些,于是握着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洗干净,“别不高兴,我在呢。”
洗干净以后本想着用抹布一擦了事,可常艾还是打算用纸巾给贵人擦手,他转身去往客厅,吴献琛在这时候叫住他:“你会在我身边多久?”
常艾思索了一会儿,“你想要多久就多久,献琛说了算。”
于是吴献琛跟着他走进里屋,接过常艾递来的纸巾。
这时候晚饭就已经忙活的差不多了,张齐孝已经抱着第二帘饺子去厨房,第一帘饺子也早就飘起来了,常红霞收拾着桌子,有些不自然地瞟吴献琛,“小爱,你带着你朋友坐我对面来。”
常艾拉着吴献琛坐下,他们娘两不知道为何见到吴献琛会多了畏惧感,常红霞就开始拘谨地介绍:“我叫常红霞···是小爱的老姑,我们小爱麻烦你照顾,请问贵姓?”
吴献琛语气淡漠,有着些许的疏离:“口天吴,献琛。你多虑,并不麻烦,我和艾艾是恋爱关系,恋人之间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这已经是贵人超过三遍这样强调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常艾早就脸不红心不跳,甚至是有些受用。吴献琛知道常红霞还想问什么,于是不等她问自己就一一说来:“我在帝都做的是药业和翡翠生意,艾艾现在着手帮我打理我名下的一家画廊。”
常红霞长吸一口气,“那不错,我听小爱说我哥哥嫂嫂的骨灰还是您帮忙安葬的。”
“这是我应该的。”
常红霞双手合十,竟虚空朝吴献琛拜了拜,“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常艾看着心里酸涩,他也不知道酸涩个啥儿劲,反正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呗,自怨自艾——悔恨,恨自己没本事,他心里斟酌着贵人的话,也自己问自己:我能陪贵人多久,我有这个本事没有。
常艾退缩了,可他这辈子生来就是吃苦的,他也不怕吃苦,就拼尽自己一生力气陪着贵人呗,于是趁着间隙常艾喃喃出声:“我真怕你陪着我吃苦。”
吴献琛侧身问:“什么?”
“没什么。”
张齐孝就捧着饺子出来,“熟了,我们趁热吃。”
这顿饭即便人少但也吃得颇为热闹,张齐孝邀着喝酒,常艾想着拒绝,怕喝多了走不回去,只能委屈贵人在老姑家睡,所以他摆摆手,“不喝了,等下喝醉了怎么办?”
吴献琛学着常艾的行为,拐了拐他的胳膊,“喝呗,没事”,
常红霞咬着饺子,汁水都流到脖子上了也不在乎,眼睛只看着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只觉得吴献琛的举止像常艾媳妇似的。
贵人不吃韭菜,常艾就避着韭菜鸡蛋馅儿给吴献琛拾饺子,张齐孝和常艾边喝边聊着,贵人就在一旁安静地吃着,一口咬下竟然是个韭菜鸡蛋的,“艾艾。”吴献琛小声叫着,举着筷子喂到常艾的嘴里,常艾一口吞下,连忙又给吴献琛找其他馅儿的饺子。两人举止太过于融洽亲密,倒让常红霞他们有些惊讶。
“对了哥,你有这个型号的充电器不?”常艾从吴献琛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张齐孝,张齐孝点点头,转身就给吴献琛充上电了。
酒过三巡,几人什么都聊了,张齐孝一直在和吴献琛讲常艾小时候的事情,就童年那些糗事,常红霞笑着听,也随声附和,喝到最后时,盆里只剩零星几个饺子,常艾喝醉了,依在吴献琛的怀里,脸上红扑扑的。
张齐孝也有些站不稳了,常红霞担心二人,便提议道:“要不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啊?”
吴献琛蹲下帮常艾穿好鞋,揣好自己的手机,拉着常艾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背起人就往外走,“不用送了,艾艾不重,我背回去就好了。”
常红霞没管醉歪倒的儿子,将二人带出了门,又站在院门口目送他们,吴献琛背着常艾慢慢往坡上走,屯里很多户已经毕灯,山里的空气又冷又干,常艾在吴献琛的背上一阵哆嗦,迷迷糊糊地问:“爸,是你吗?”
吴献琛没听清楚,只是应道:“是我。”苦艾的气味又开始在心间弥漫,常艾十分满足地在吴献琛背上蹭蹭,“献琛,我好喜欢你。”
“我也是。”
吴献琛背着常艾回到家,安顿他睡觉,在唯一一片荒凉中,吴献琛情不自禁地凝视着常艾的睡颜,给游恨情拨通了电话。
“帝都怎么样?”
游恨情在电话那端啧啧称奇:“你这招太绝了!”
吴献琛哑然失笑:“怎么,他们都相信我死了?”
“倒也不是,不知道内情的人只认为你出事了,而且梵家何家那边儿好像有点急。”
吴献琛的手指刮蹭着常艾的睫毛,指腹在光洁的皮肤上游走,最后停在常艾微微张合的唇瓣上,游恨情补充道:“老太太定了,大概你回来没几天就会和庄妙心订婚了。”
吴献琛的目光暗淡下来,视线慢慢地从常艾的脸上移开,“庄妙心知道我的事。”他的手指也从常艾的唇瓣上离开,“除了婚姻,我都能给他,名分都能给。”吴献琛讲到这里忍不住顿了一下,过了良久他才郑重地说出下半句:“爱情的试错成本,我也能给他。只要他还和我在一起。我虽然不能够保证能给他幸福,但我能给他试错成本,他可以去创业,去学习,只要他想要做的,金钱上我给他百分之百的支持···”
游恨情忍不住打趣:“常艾跟着你眼泪都要掉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吴献琛在听完这句话后有些不悦,夹枪带棒地回游恨情:“即使艾艾跟着我过日子也会掉眼泪,也会受委屈,但掉在我帕子上的泪,那就不是泪,是珍珠,而有我吴献琛在,他受的委屈我给出面,我千百倍的给他讨回来。”
说罢,就压掉了电话,游恨情无奈地笑笑,觉得吴献琛莫名其妙的很,魏冉洗完澡刚好从浴室里走出来,游恨情搂着他贪婪地吸食着发间湿润的香气,“怎么了,联系上献琛了?”
游恨情哼一声,“以后谁哭还不一定呢,有他哭的时候。”
吴献琛默默抚上常艾松软的头发,默默地说话如同祷告一样:“你和我在一起除了没有结果,什么都有。”
“在爱情里,最不重要的就是结果。”
“你会体谅我的吧?”
回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