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沐回到店里的时候,季凡和司南也都双双到了。
看到这两个人在旁若无人地谈论些什么,羽沐的心里像是堵了一团郁气,但又释放不出来。她不知道是该继续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冲上去撒泼痛骂。
终究还是季凡看到了羽沐,赶上来摸摸她面无血色的脸:“怎么了?不舒服?”
羽沐打掉了季凡的手,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想跟你谈谈。”
“好,我们进去说。”
“不在这儿。”
“好,你说去哪儿?”
羽沐波澜不惊的声音和冷凝如冰的表情让季凡心里略微不宁,但他觉得即便真要把两个人之间的疙瘩摊开来,自己也是可以解得开的。
羽沐抱着包装袋,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季凡几次想要说些什么,都被她的神情憋了回去。
谈谈,总是会谈的,就让她先整理整理思绪吧。季凡这样想着。
羽沐的确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但奈何她整理不清。她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真是假,也不想片面地去定下某一个人的罪行。
她只是想把怀里这珍藏了十年的东西还给他,然后,就各自回到彼此的生活轨道上。就当作,十年前,还有这十年间两个人说浅不浅又说深不深的牵绊从来不曾存在。
舍得吗?舍不得。可是,突然就不想要了。
两个人再次爬到圣爱旁边的山顶,这次不是傍晚,没有夕阳。几近中午的太阳显得有些毒辣和不近人情。
“给你。”羽沐狠了狠心,把东西塞到季凡怀里。
季凡打开,盒子里是羽沐收藏了十年的季凡的画。画里那个孩子还在风里伫立着,还在夕阳下迷茫着,连影子都随着时间的逝去而变得更淡了。他已经不是那个找不到方向的他了,不是那个倔强却忧伤的男孩了,而她也不再是那个为了抹去他的忧伤而默默守候在他身边的她。不变的只是这张不会说话却充满感伤的纸。
羽沐抬脚便走。背后是放不下割不断的记忆,但却无法回头。
“什么意思?”季凡慌忙拉住羽沐,“这是要和我一拍两散?”
“小时候的事情,就算了吧。那时候不懂事,知道什么感情不感情的?”
“小时候不懂事,那现在呢?你答应我以后才知道小时候的是我,你答应的不是小时候的我,是现在的我。”
“可是你知道。你找到我就是因为我是小时候的那个人,不是因为现在的我。”
“不是这样的。”
“季凡,你真的懂自己的心吗?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当然!”季凡突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因为那天rachel说的话?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和司南怎么可能有什么?”
“我知道司南不会这样对我。”
季凡愣了神:“你知道司南不会这样对你,难道我会这样对你?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知道。”羽沐捏了捏眉心,“细算下来,我们也没有认识多久。”
“十年都不够吗?”
“可这十年,我们什么时候相互了解了?”
“我以为我们是懂彼此的。”
“我明明把rachel的话听进了心里,却根本没想着求证,也没想着给你解释的机会。你明明猜到我听到了那些话,却根本没想着解释,自以为我根本没有相信。这就是你说的懂彼此?”
“你可以选择无条件相信我的。”
“半个月了,你和我明明都知道对方心里都有这件事的存在,哪怕它只是个误会,却谁都没有提起过,没有想过要解决,只想着把这件事放烂了,甚至把这件事绕过去。可是,它还在,它不会消失。我们彼此心里的芥蒂一天一天发酵,它已经膨胀到不能视而不见了,不是我们主动想要去解决,而是它迫使我们不得不面对。”
“你心里更倾向于它是个误会不是吗?你不觉得你现在纠结的这些问题太矫情了吗?”
“所以,我才说我们算了吧。这段时间一直是这样,你和我对所有问题的看法根本都不在一个频道上,所以我才不愿意去说太多,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懂我在说什么,就像现在,我所认为的问题在你看来只是矫情而已。”
季凡有些不耐烦地走近羽沐,近乎失望地盯着她:“所以,你又要逃了?我向你走十步,你却连一步都吝啬,甚至还要后退。我们之间的十年算什么?我已经努力走进你的世界了,为什么你不肯来我的世界看一看呢?我曾经特别坚定地告诉自己,你和我一样,藏在心里那么久的一定视若珍宝。如今看来,我只是自以为是。”
季凡丢掉包装袋和盒子,手里捏着那张画。画在山顶的大风里呼啦啦地晃动着,身不由己。
“轻易弃之如敝履。珍藏了十年这样的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只是随手扔在角落里十年吧?”
羽沐难以置信地看着季凡:“你居然说这种话。”
“难道不是实话?”季凡惨然一笑,“你说得对,我们根本不了解对方。这张画,你觉得很好?我为什么当初没有找?因为对于我来说它就是垃圾。我讨厌画画,甚至痛恨画画,你欣赏的那个我就是我最讨厌的样子。你呢?那些纸飞机,不过是你觉得浪费拿来随手折的玩具。你和我珍藏的,都是对方不要的垃圾。”
满腔的郁气化作了闷雷在胸膛中炸开,一滴泪从眼眶中脱落。
“我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你想要认识过吗?还是你只接受我是你希望的那个样子?如果不满意就赶紧丢掉?”
羽沐步步后退,季凡咄咄逼人。